果然不出薑霆之所料,短短兩日後便傳來東北前線,北夷撤兵的消息。


    原本北夷汗王中了魔修的蠱惑,許下同寧國交好,並出兵助寧國伐梁。攝政王仗著獨門秘法自傲,認為區區凡人定然逃不出他的控製,便大開國門,借道給北夷鐵騎去攻打大梁東北地勢平坦處。


    這下魔修身死,北夷汗王清醒,莫名其妙突然發現自己聽信寧國,發兵大梁?!這對北夷有什麽好處,白白給寧國當槍使,小小寧國狼子野心覬覦大梁,竟還拉自己下水!


    北夷惱羞成怒,撕了交好條約,剛給大梁遞了止戰國書,轉頭就令鐵騎踏向了寧國,還專揀富庶處走,一路燒殺搶掠,足以補齊之前稀裏糊塗許給寧國的好處,才滿載而歸迴了北夷。


    可憐寧國百姓,腹背受敵,家中壯丁充軍,眼看是迴不來了,被北夷搶怕了的寧國人紛紛往大梁邊境跑,兩國交惡,守邊士兵雖不忍,卻不敢放行,隻據實上報,等待朝廷定奪。


    北地的大事,層層上報後報到了程府議事廳,薑霆之的麵前。


    “啟稟國師大人,邊境消息,北夷反咬寧國,五日燒了七城。寧國普通民眾攜家帶口,逃難至我大梁北部,請求庇護。此事還請國師大人定奪。”


    此時已是五月中,不願曬太陽的小公主,平日裏除了去找譚鴻下棋聊天玩兔子,就是呆在議事廳師父旁邊,津津有味地聽國家大事。


    此時小姑娘正在師父腿上坐著,聚精會神聽著寧國難民的事。


    大人物貪戀權勢,受難的總是無辜百姓,想到最後迎戰魔修那日,滿地的寧軍屍體,哀鴻遍野,多少家庭失去了父親,兒子,兄弟。王嬋低頭歎氣,思量著如何能幫那些百姓一把。


    薑霆之了解自家徒兒,小小年紀,憂國憂民,頗有責任感,又一片赤子之心,純善心軟,她聽了寧國百姓的遭遇,大概心裏不好受吧。


    大手溫柔地撫上小姑娘後背,薑霆之出聲詢問:“甜甜對此事,可有什麽想法?”


    小姑娘半迴身,仰頭注視師父:“百姓們無辜,受了魔修的牽連。我們若下令邊境守軍不給通行,怕是太不通情理,有損聖人以仁治天下的教導。我以為,婦孺皆可通行,承諾此生定居大梁再不返迴寧國者,可發下戶籍,但不能落戶北地,最好遠遠的安排到西南諸郡,那邊多水田,糧產豐沛,能容下多出來的人。”


    小姑娘停頓片刻,又繼續說道:“即使是安排到西南,也最好分散開來,每村最多安排兩戶,既能相互照應,又不怕寧國人抱團鬧事。至於男子難民嘛,不能直接安置,最好是給他們一個去礦脈或是田莊做勞工的機會,同樣分散安置,等勞動夠五年,也就差不多收住心了,之後是發下戶籍還是支付一定工錢許他們迴寧國,便由他們各人選,若真心歸順,我大梁就算白得青壯勞力了。”


    底下匯報的副將和廳內旁聽的軍師們聽著小公主清甜的嗓音,早已目瞪口呆,這般周全的安置計劃,是一個小娃娃片刻間想出來的?!仁善卻不愚善,明麵上接濟了敵國難民,實際上梁國裏外裏得了莫大好處,婦孺放到西南種水田,青壯男子送去先當五年勞工,加在一起全是生產力啊!


    這小娃娃,多智近妖,一屋子謀士軍師佩服得五體投地。


    那日甜甜審葉潛便顯露了她的玲瓏心智,今日再獻巧計,薑霆之雖欣慰,卻沒那麽驚訝,他家徒弟,本來就不是普通人!


    看著議事廳內眾人少見多怪的樣子,薑霆之與有榮焉,心裏驕傲,臉上卻故作平靜,沉聲交代:“怎麽?沒聽到公主的話嗎?去傳令吧,就照公主的方案執行。”


    副將迴神,匆忙應是,下去傳令。餘下的謀士們卻唿啦啦跪了一地,為首的白胡子老者顫聲說到:“公主殿下大才,我等拜服!梁國得公主庇佑,乃是上天眷顧啊!”


    薑霆之懶得應付這幫人,也怕以後他們事事都來煩徒兒,於是抱著小姑娘起身就往外走,嘴上傲嬌地說著:“今日就到這兒,公主要午睡了,要我家甜甜庇佑,梁國也配?!哼。”


    六月初,進了夏日,戰爭後續都安置妥當,三國的邊界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又因大梁天兵神將一戰成名,怕是之後多年都無人敢進犯梁國邊境。


    譚鴻作為此次大戰的主將之一,又替公主擋箭,軍功赫赫,要隨大軍迴京麵聖,受封行賞。薑霆之卻沒打算與他同行,大軍要走最近的路迴京,來時因為戰事耽誤不得,迴程,他可不想再委屈甜甜在馬車裏過夜了。他們大可輕車簡從,繞道繁華的地界,邊遊玩賞景邊慢慢返京。


    王嬋聽了師父的安排,欣喜不已,當然是慢行遊玩好啊!師父真棒,想出這麽好的主意。


    兩隻兔子被精心喂養了一個半月,足足長大了一倍,現在又是夏日,草植遍地,於是王嬋決定放它們迴歸山林,自由自在。


    大軍拔營前譚鴻找到小公主,向她告別,堂堂大將軍,少年英雄,差點兒掉眼淚,反複要求王嬋保證迴京去衛國公府找他玩兒。


    “公主還要在這鳥兒不拉屎的破北地呆多久?不成,公主不走我也留下!我舍不得公主,若是長時間不見,你把我忘了怎麽辦?公主眼裏從來隻有國師。”


    王嬋心裏早就把譚鴻當朋友,他又為自己擋過箭,交情自然不一般,所以小公主滿口答應,不會忘記他的,迴京就找他玩,還指望他教自己騎馬射箭呢。


    “本公主從不食言!你難道還信不過我嗎?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還不想直接迴宮,所以不能與你同行,你就讓我好好玩兒幾天唄?好譚鴻,聽話。”


    頗費了一番唇. 舌才安慰好滿眼幽怨的小將軍,王嬋滿心激動迴了後院寢室,和師父商量迴京路線,務必要把有趣的城鎮逛個遍!


    於是,兩撥人馬相繼上了路,熱鬧了兩個月的程侯舊府,這一次,徹底歸於沉寂。公主臨走時吩咐了,這舊侯府除了落雪園,餘下全改成學堂和宿舍,收容撫養戰爭孤兒。


    與來時十萬禁軍護送不同,迴程要輕車簡從,方便隨時停下投宿遊玩,所以薑霆之隻留了十名侍衛並馬匹,和那輛寬大結實的馬車。


    ————


    三日後,國師一行抵達第一站,遙州,來這裏隻一個目的,三年一度的遙州丹青會,正是在六月初六。


    自家徒兒寫得一手好字,薑霆之心想,水墨與丹青本一家,也許甜甜會有興趣品鑒各家畫作,便把遙州丹青會安排到了行程中。


    馬車裏,王嬋小手兒扶著車窗,掀開簾子往外看,隻見馬車緩緩朝城門駛去,城門洞上兩個古樸大字:遙州。


    趕了三天路,天天借宿農家,雖也別有一番趣味,但小姑娘心裏早就盼著繁華的街道和各類店鋪了,這下可算是到了一處,王嬋伸手拍拍胸前的儲物戒指,盤算著怎麽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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