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頌揚一大早來到加護病房的時候,黎薇薇還趴在床沿邊上睡著,張謙坐在後麵的沙發上,徹夜未合眼。


    他彎下腰把妹妹抱起,走進病房的家屬休息室時,薑妍剛好起床準備出來。


    他們都是在倫敦留學的時候就認識的,黎頌揚很欣賞這個小學妹,盡管她對淩玦的崇拜多過自己。


    兩人碰麵時相互點了個頭,算是打了個招唿。


    黎頌揚把妹妹安頓好後,迴到了病床前。


    “張特助,你們可以先迴去了,這邊有我。”


    淩老爺子剛才給他打了電話,說晚一些也會過來,淩玦的兩個秘書也折騰了一晚上,體恤兩人辛苦,讓他們迴家休息。


    “好的,黎先生。”


    張謙和薑妍離開後,黎頌揚也拉了把凳子坐在病床邊。


    “都跟你說,有家室的人了,做什麽事都要給自己留點餘地。”


    “早知道就不把我們家小薇嫁給你了,今天這種事如果要是再發生,我有的是辦法讓我妹妹和你分開……”


    “你分不開……”


    此時,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薇薇是我的妻子,你分不開……”


    淩玦慢慢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裏,周圍隻有黎頌揚一人。


    一旁的心電監護儀各項數據穩定,屏幕上幾條曲線的波動不大。


    “我睡多久了?”


    “半個月。”黎頌揚雙腿微曲交疊,一如既往地優雅從容。


    “你一昏迷就是半個月,小薇氣你言而無信,失約你們的婚禮,她自己迴巴薩羅拉去了。”他麵不改色地說道。


    “不可能!”


    心電監測儀的最上邊的綠色曲線突然波動起伏很大,接著就發出了警示聲。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淩玦直接拔掉了手上的針管,又把貼在胸骨上的導聯線扯了下來,不顧突如其來的昏厥感就要起身。


    “你幹什麽!”


    黎薇薇在休息間裏睡得也極其不安穩,被外麵的檢測儀警示聲吵醒,她以為丈夫的病情惡化,趕緊跑了出來。


    淩玦看到她的身影明顯鬆了一口氣,緊緊攥著的手也慢慢攤開。


    “我以為你走了……”


    他垂眸,麵色憔悴,語氣難掩失落。


    黎薇薇聽他這麽一說,鼻子一酸,眼淚像掉了線的珍珠驟然掉落。


    “淩玦,我不走,我就在這裏好好照顧你。”


    她衝到病床邊,握住了他的手,再一次保證,“我不會走的,以後也都不會走。”


    淩玦忍住傷口的巨疼,緊緊地抱住黎薇薇,幹燥的指腹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淩玦,你先放開我,你胸口還有傷,我怕等下碰到你……”


    “我沒事,薇薇,讓我抱一下你好嗎?”


    早知道挨一刀能讓她這麽心疼自己,他早就應該讓人多捅自己幾刀了。


    黎薇薇不敢動,任由淩玦抱著,怕自己掙紮會碰到他的傷口。


    “咳……”


    黎頌揚幹咳了一聲。


    這兩人,是當他不存在對嗎?


    “咳咳……”


    他又幹咳了兩聲,但依舊沒人理他。


    他低歎了一口氣,女大不中留啊。


    然後,他退出了病房,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了他們。


    他妹妹到底是受了驚嚇,想來,隻有他的妹夫才能好好安慰她。


    隻不過,兩人抱得難舍難分的時候,一大群醫生便浩浩蕩蕩地闖進來了。


    因為心電監測儀的報警聲,他們還以為病人出了什麽事情。


    黎薇薇看見病房裏突然出現了那麽多的人,顧不得其他,直接把淩玦給推開了。


    淩玦的後腦勺猝不及防地撞到了病床的床頭。


    她不習慣在那麽多人麵前親熱。


    “我們過來幫淩先生檢查病情。”


    為首的翁醫生上前,他是昨晚手術的主刀醫生,也是最權威的專家。


    他們對於淩玦特別恭敬,拋開他的身份不說,還因為他們醫院這棟住院樓是前幾年華瓴財團捐贈的。


    “我……我去外邊等你。”


    黎薇薇羞紅了臉,腳底抹油開溜了。


    淩玦不想讓她看見自己身上的傷,怕她難過,便沒有阻止。


    醫生小心翼翼地拆開了他身上的白色紗布,隻見,胸口處原本已經凝結的血跡剛剛又滲出了鮮血。


    “淩先生,這幾天要格外留意,最好不要再觸碰到傷口了,我們先幫您把血止住,再給您重新換藥。”


    “嗯。”淩玦淡淡迴應。


    他的刀傷是在右胸口,就是在那顆紅痣旁邊,昨晚已經縫了十幾針,那把刀是直捅進他的胸膛裏的,好在偏離了心髒的位置。


    醫生幫他處理好傷勢後,又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


    黎薇薇一直站在病房外,直到醫生走了才進來。


    “你肚子餓不餓?我去給你打份湯?”


    她自己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從昨天中午吃飯到現在,都沒有進食過。


    “薇薇,我睡多久了?”


    淩玦不信自己一昏迷就是半個月,他這段時間就盼著舉行婚禮那一天,怎麽可能錯過。


    黎薇薇走到他旁邊,坐在床沿邊上。


    “你昏迷沒多久,今天才是住院的第一天。”她聲線溫柔,“這段時間你要養好身體,我可不希望婚禮那天我的新郎病殃殃的……”


    淩玦看她這麽乖巧體貼,喉嚨突然就幹幹的。


    “老婆,如果我說……我現在想你兌現昨天承諾的事情,你會成全我嗎?”他語氣有點別扭,甚至夾雜著委屈。


    昨天承諾的事情?


    黎薇薇明顯頓了一下,隨即瞠目結舌,“你……”


    “可不可以?”他再次確認。


    黎薇薇的臉又紅了,她清了清嗓子,“不可以。”


    “……”


    淩玦鬱悶了。


    這個傷,來得真不是時候。


    昨天那個瘋女人,隻向她開一槍真是便宜她了。


    他甚至想,應該把她的屍體掛在半空中當靶子,讓他手下那些保鏢一人朝她開幾槍才解氣。


    “淩玦,等你身體好了……”黎薇薇輕輕咬著下唇,垂眸不敢看他,“我都聽你的,任你處置,好不好?所以你現在好好養傷。”


    任他處置?


    淩玦聽完她這句話,感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發熱,滾燙,沸騰。


    黎薇薇等了好久,男人都沒迴應,她緩緩地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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