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從奉安來,接下來要往鳴山坊去,不知小兄弟要前往何處呀,若是順路,那便通行如何?這幾人可是玉龍司的行武,還有這人,名叫耳順,是我的短兵衛,實力也不俗,護你周全那是沒問題的。“


    總司微笑著說道,餘光卻在上下打量這人。


    真是奇怪,先不說這林子裏為什麽會有閑人,他背後那柄懸浮的木劍,看起來就不簡單,所以總司話語間雖是邀請,實則是在告訴對方,別動什麽歪心思。


    說完繼續打量著麵前這人,清澈的眼睛、秀氣的眉毛、看不出的性別......


    還挺俊秀?咳咳咳...


    身上穿的衣服的工藝還挺考究,不是尋常師傅能織出來的,麵料也不是凡品,這人什麽來頭?怎麽一問能不能蹭點吃食就同意了,連幾個人都不問一下?


    麵前這髒得亂七八糟的人,正是陳杉子,從東來寨出來後,就在這附近先住著,自己之前就是睡在林子裏,想著多觀察觀察東來寨,反正慶長雲和白禾兩個人都不是很急的樣子。


    雖然陳杉子沒有去考慮過突然有急事他們倆怎麽才能找到自己這一迴事。


    現在陳杉子正在傻眼中,幾十個比他大兩圈的人圍著他排排坐,自己所剩無幾的糧食看樣子要被他們吃完了。


    至於算計這一行人?他的腦迴路不支持他這麽做。


    “我叫陳杉子,你是什麽身份啊,這一夥人一路跟著你就是護送你而已?你是皇帝嗎?“


    這沒心沒肺的一句話直接把總司給聽毛了,這人怎麽口無遮攔的!看他的裝束,不像是仙人淵裏頭的風格啊,更像是奉安城裏達官貴族會穿的款式。


    見耳順和其他行武的眼神越來越不善,總司趕緊打圓場道:“怎麽會哈哈哈,我和聖上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我隻是一個官。“


    “哦,小官啊,小官也要這麽多人護送嗎?是不是城裏頭都這麽奢侈?“


    一旁的耳順聽不下去了,麵色不悅道:“這位是奉安城民合司總司,也是民合司長司玉正山之子,玉成明大人!“


    雖然他嘴裏還嚼著從陳杉子那來的牛肉幹。


    玉成明給了一個眼神製止耳順。


    “不是說了不要提玉正山的名字嗎?我出來辦事那就不能再打著我爹的名號。“


    不過他也知道為何耳順有這樣的反應,光是憑陳杉子的第一句話,要是在奉安城裏,隨意議論皇帝,十個腦袋都不夠他砍的。


    “玉正山又是誰?哎呀不管了,反正你們是從奉安來的官,那你們是不是就能管這東來寨?“陳杉子說這把最後一塊肉幹遞給了玉成明,要談事先表示表示,官場上的一些潛規則,陳杉子此刻無師自通。


    他隻想著,既然是官,那是不是就能管這東來寨?在他的眼裏,官就是治病的,隻不過生病的是城或者是鎮。


    “抱歉啊,小兄弟,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是東來寨,我們要去的是鳴山坊。”


    陳杉子一下就急了:“去鳴山坊?那裏又沒病你們去那裏幹嘛?東來寨病了,你們先去看東來寨啊!“


    耳順出手按住了不斷湊近的陳杉子,替玉成明解釋道:“我們此行是去鳴山坊考察當地的民風民俗以及江湖人士的行事風格,而且,在仙人淵,玉龍司的名號可不怎麽管用,我們沒有那麽大的職權。”


    “可是可是!”口齒並不玲瓏的陳杉子此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他可不知道什麽局勢什麽分庭抗禮,在野塵觀這與世隔絕的地方長大,哪懂得這些,四方山脈裏可沒有應承司的學府。


    玉成明像是看出來什麽,東來寨的問題在高層中並不是什麽秘密,歎了口氣道:“陳兄,朝廷和江湖,本就是接近於水火不容的關係,更何況這仙人淵,沒有律法這一說。”


    “沒有律法?“陳杉子機械地重複。


    “仙人淵的權利由誰掌控?”玉成明想要引導他思考出正確答案。


    “仙人頂。”


    “人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仙人頂的至高?”


    這下陳杉子沒有脫口而出,而是用手托著下巴迴憶著。


    什麽時候能見到仙人頂?讓我想想,前段時間的武鬥會見到了,還有......


    玉成明見狀,出聲點撥:“是不是不入凡塵俗世?隻會在''大場合''出現?”


    陳杉子抬頭,眼裏的迷惘沒有盡數散去。


    “仙人淵主張道法自然,何為道法自...“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


    陳杉子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玉成明愣住了,這可是收錄於古今觀中《道德經》裏的原文,而《道德經》是禁止流入市井的書,怎麽眼前這人能流利背出來?


    從震驚狀態出來後,玉成明立馬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剛準備出口解釋,沒想到麵前的陳杉子一臉頓悟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難怪仙人淵中各個勢力能這樣和諧共存,勢力的擴張,收縮,生死覆滅,原理是都遵循著玄妙的規律,而這個規律就是自然。”


    “也就是說,不幹擾到天道的演變,就是自然存在的,而自然存在,它就順應萬物,順應自然而然,他的存在是自然,消亡也是自然,以仙人頂的至高的實力,摧毀一個東來寨是易如反掌,但是至高出手,這樣就違背自然,是這個意思。”


    這次不止玉成明,耳順也震驚了,這等對自然的解釋,比一些應承司裏的學者們更為精辟,同時,理解起來也非常容易,要知道,當初玉成明消化道法自然這一概念,可是足足花了個把月去鑽研。


    可麵前這個背著木劍的人,頓悟。


    “不對!”陳杉子音量突然大了幾分,把玉成明的思緒拉了迴來。


    “什麽不對?”不知不覺中,玉成明已經把陳杉子當作了請教的對象。


    “如果按照這個邏輯來說,奉安的''律法''也是順應自然的,那為什麽不能存在於無塵仙人淵?”


    是啊,為什麽不能存在呢?玉成明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隻是在他的眼中,無塵仙人淵和奉安所代表的朝廷,一直是水火不容的狀態。


    仙人淵裏的人是不屑於生活在奉安的條條框框裏的,在仙人淵裏,對皇帝有意見的那可是大有人在,奉安人對仙人淵的看法則是一群不知禮數的鄉野村夫,當然,宗門派別裏的人另說,三教自然要與九流劃分開。


    於是玉成明下意識的把所有有關於朝廷和江湖的衝突歸結於地域,一些不合理的事情,便自然而然的用“畢竟是在無塵仙人淵裏頭”這一句話搪塞過去。


    仙人淵若是也用律法去管教江湖人士,會如何?之前玉成明思索後得到的答案是,因為是仙人淵,裏頭的人不喜被束縛,估計人們會常常以武犯禁,再加上他們聽不聽玉龍司的,還是個問題呢。


    現在拋開仙人淵和朝廷,從自然的角度來想,一下給他問住了。


    是啊,都是自然而然的事物,為何在仙人淵存在不得?


    玉成想到這裏明光炙熱。“可能仙人淵有自己的律法吧,隻是體現的方式不同與奉安的條文戒律,本就想從江湖與朝廷的關係入手做一番事業,現如今有了陳兄的一番話,我想自己的方向應當是沒錯了,這不,所有人都覺得江湖和朝廷合不來。“


    “我若是邁出第一步呢?江湖中有朝廷,朝廷內有江湖,未來的朝廷裏,文官武官皆有江湖的奇人異士,江湖裏有朝廷的學府,桃李芬芳!就像陳兄剛才所說,自然而然,和諧共存!遵循著玄妙的規律。”


    玉成明越說越激動,恨不得痛飲一番,隻不過現在也不合適,畢竟明一早還要趕路。


    “律法這方麵,在下隻是略懂一二,有朝一日若是陳兄入奉安,便帶著這個去古今觀,找找裏麵的老學者吧,說不定能探討出一二來。”


    說完,玉成明取出一個刻著“玉”字的木牌,遞給陳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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