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一大串話,饅頭平穩了自己的唿吸。


    怎麽樣,你們不知道這些吧,這下對我刮目相看了吧,我也不是那麽沒有見識,還是有些能撐場麵的東西。


    “我也覺得是樸泉玉,而且還是料子最中心的那塊頭玉,能整玉製成,這可不是價錢的問題了。”慶長雲接過饅頭的話,拿起玉碗端詳著。


    白禾聽聞也看了幾眼,確認是樸泉玉後也開口說道:“原來是樸泉玉啊,難怪我說這祁山茶味道怎麽不夠純正,那股獨有的甘甜沒有反到口腔裏,看樣子這裏的老板並不是很懂玉,隻是覺得好看罷了。”


    “哦,此話怎講?”一個頭發梳得順滑,衣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像是駐足了許久一般,等了一個合適的時機才開口說話。


    這時幾人才注意到這個儒雅的中年男人,白禾端起茶杯迴答道:


    “樸泉玉固然好看,但是略寒,祁山茶需要滾燙的沸水衝泡才能更好的激發味道,這就讓樸泉玉的特性給浪費了,若是用冷萃的手法去泡綠茶類茶葉,再用這樸泉玉做的茶杯,那麽就能體會到這樸泉玉的奇妙之處。”


    用手指頭敲了敲茶杯,中年男人測頭沉思,一會後,向白禾點點頭。


    陳杉子:“那這樣就可以用武明青峰或者是幹花茶一類。”


    “我也這麽覺得,正好武明青峰的檔次也不低,不會說配不上樸泉玉茶杯。”慶長雲附聲道。


    饅頭又愣住了,後續的話題自己也根本接不上,自己隻是從別的地方聽來一些有關樸泉玉的話,有關茶道的可是一點都不懂,自己是第一個提出來的人,結果現在隻能縮在一旁。


    “多謝幾位小友給出可貴的建議,為表示感謝,幾位這一餐我請了。”儒雅的中年男人麵帶春風般的微笑,舉手示意,幾乎是手落下的一瞬間,三位穿著更精致的侍女來到的男人身邊,齊聲喊道:


    “老爺——”


    “這桌餐錢免了。”


    “是。”


    整齊劃一,步調一致,饅頭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嘴巴張得老大。


    看樣子男人就是這裏的掌櫃了,幾人的幾句話在他眼裏,可是能大大提升齊蓉居的細節水平,白禾說的沒錯,他能把齊蓉居管理得當,讓客人覺得賓至如歸,品味也不差,但畢竟人無完人,玉石這一方麵他是真的不懂。


    看來迴去得專門了解一下,自己這方麵的知識不如後生,也不惱怒,而是保持著謙遜的姿態請教。


    慶長雲看到掌櫃的是這樣子一個人,點了點頭,難怪齊蓉居能做到這麽大,跟承月坊的池裏天比起來隻好不差,或者說各有千秋。


    菜上齊,掌櫃的向幾位告辭,那幾個看起來就不一般的侍女也離遠了去,但都站在一個能隨時看到慶長雲這桌的位置,若是他們幾人有什麽需求,她們能第一時間前來,看樣子是專門招待貴客的侍女,現在安排了三位在慶長雲這邊,可謂是非常重視了。


    白禾可不跟慶長雲客氣,一筷子便夾走了一整隻雞腿,陳杉子則是安靜地喝湯,饅頭卻不敢動筷子。


    “怎麽了饅頭,是菜不和你胃口嗎?”慶長雲注意到了他,停下筷子問道。


    “啊!不是不是,我..我現在就吃!”趕忙動起了筷子,囫圇吞棗般地夾了幾筷子肉放進嘴裏。


    好吃!這八珍雞是什麽個做法!居然有如此複雜卻和諧的香味,還如此軟爛,慶長雲點的蓮子百合山藥,原本以為會寡淡無味,可鮮甜和清苦,居然能同時出現在一道菜裏,互相襯托。


    每道菜都扒拉了幾口,每道菜都給了自己無與倫比的震撼,可饅頭根本高興不起來,因為剛剛那幾下,他才真正意識到了,這個世界上下層之間真實存在的割裂感,原以為自己還算有點水平。


    當然,也是因為饅頭年紀不大的原因,接觸的社會麵還不夠廣,組成他眼中世界的元素頗為單一,在孤兒院這邊,優秀的標準是那些偷摸的本事,確實,饅頭能稱得上是一個優秀的扒手,但這一個優秀的點,進入到複雜多元的江湖裏,卻是根本不夠看的。


    慶長雲雖然與世隔絕七年,但方家是個龐然大物,裏頭的人,一言一行都是極高標準,談吐和行為舉止,都是在間接拓寬他的眼界,再加上無事時便隻能讀書,其實他的閱曆並不算少,重見天日的那幾天裏,腦海中紀錄下來的那些見聞,例如哪裏的食材好,哪裏的玉石潤,都在方家的幾天裏一一和腦袋裏的知識對應上了。


    方府裏的擺設和裝潢,雖然沒有人為他一一介紹,可毋庸置疑都是上檔次的昂貴品,見了幾眼,自然就知道了這類物品的高水品是如何如何。


    白禾更不用說,族長之女,再加上自身飽讀醫術、通靈有關的知識,見聞自然不會差,陳杉子身邊一個飄渺劍仙,一個無塵觀的大弟子,耳濡目染下,也差不到哪裏去,不過陳杉子並不知道身邊有兩個大人物,隻是覺得這兩人好像什麽都知道一點似的。


    饅頭此時才知道,自己的虛榮是有多麽可笑,哪還有什麽心情去細細品嚐飯菜的滋味。


    飯後,齊蓉居的掌櫃再次前來,親自送幾人離開齊蓉居,禮數做全,絲毫沒有因為幾人的身份而低看幾眼,在掌櫃的眼裏,這幾人就是途徑鳴山坊的普通散修。


    “那個,不用送了,我自己迴去就好...”饅頭明顯情緒低落,匆匆告別之後,逃也似的離開了鳴山坊,往東來寨跑去。


    白禾見他走了,趕忙扯了扯慶長雲的衣服問道:


    “這孩子是怎麽迴事,從進了齊蓉居開始就一直怪怪的。”


    “啊你察覺到了啊,怎麽現在才問?”慶長雲眉毛皺了皺,展示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那是因為!吃東西的時候腦子裏隻有八珍雞了!這是我對美食愛得深沉!”白禾理不直氣也壯地解釋了一通,不過在慶長雲聽來,她像是十分自豪一般,順帶著嘲諷了一下他。


    “他把我的錢袋子偷走了。”慶長雲淡淡地說道,像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一般。


    “什麽?”陳杉子吃了一驚。


    “要不是齊蓉居的掌櫃免了我們一餐,豈不是要吃霸王餐?”


    天氣燥熱,路上能看到幾個做完體力活,把褂子卷起來散熱的男人,鳴山坊依舊熱熱鬧鬧,幾個仙風道骨的男男女女,在打情罵俏,春山屋旁已經有著幾個全身赤紅大汗淋漓的男人,昏迷不醒地被拋出來,丟在巷子裏頭。


    慶長雲站在齊蓉居的門口,看向不遠處的汙水溝,齊蓉居後廚以及打掃衛生時的汙水,在最後都會倒向這邊,就算是從齊蓉居裏出來,汙水也不會變成甘泉。


    “我當然不會白送他那麽多元貝通錢。”


    慶長雲又往東來寨的方向看了看。


    “那個是假的,我提前多準備了一個錢袋子。”


    白禾這才放下心來,舉起手來錘了慶長雲兩下:“你怎麽這麽沒腦子!”


    “誒誒!剛剛誰說腦子裏全是八珍雞的,是誰是誰是誰?”


    “呀!你別管!八珍雞是不會有錯的!”


    陳杉子看著這倆人打鬧,忍俊不禁,


    ......


    鳴山坊通往東來寨的路上,失魂落魄地走著,手裏捏著錢袋子,正猶豫著要不要打開來。


    “還好...還好...”


    饅頭給自己打氣,摸到了果子,自己不算完全失敗,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上,發揮還是穩定的。


    “但是,他們和那些人不一樣...”


    饅頭之前遇到的人,肚子裏有點東西就忍不住拿出來晃蕩,自己也是受了他們的影響,跟著一起變得虛榮了些,慶長雲幾人的樣子,讓他耳目一新。


    玉石,茶道,而且能肯定的是,他們知道的絕對不止這些,但是沒有急於顯擺,不像那些半瓶子晃蕩的人,擔心沒有人知道他們懂行,隻是和自己人在聊天而已,卻能吸引來齊蓉居的掌櫃。


    那可是齊蓉居的掌櫃啊,在饅頭眼裏,除了孤兒院裏的人口中的老大,齊蓉居就是世界上最風光最有權力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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