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陌刀不偏不倚砸在漆黑龜背上,切出一道寸許深的溝壑。


    但跟龜甲的厚度相比,這隻能算是皮外傷。


    龜甲之厚重,遠超出想象,陳厭心頭微震。


    就算沒有了黑水甲的護持,想要滅殺這楚圭,也沒那麽容易。


    忽地,他雙臂微微往下一墜。


    巨龜身壓白蛇,快速往江下墜,眨眼便沒了蹤跡,江水逐漸變得平靜。


    但暗流湧動。


    陳厭沒有貿然下水,那地方不是他的主場。


    他垂首往四方環顧,猩紅的血液與墨綠的水藻攪和在一起,混亂不堪。


    其下,有大片大片的陰影正在遊弋匯聚。


    陳厭暗道不妙,一拍妖馬黑鬃,喝:“走!”


    妖馬剛要縱蹄,稍作平靜的江麵再次沸騰起來。


    無數魚蝦躍出水麵展開圍攻,這次它們不攻人,隻咬馬。


    陳厭眼中魚影如瀑,他揮刀左右攻殺,將大部分水族砍死。


    但仍有兩條遒勁鰻魚,亮出細密尖牙,死死咬在了馬臀之上。


    妖馬憤怒嘶鳴,縱蹄甩尾,


    擾敵之計,陳厭不予理會,專心致誌,死死盯著江麵。


    當看到一片碩大陰影快速上潛,刀身悍然往下紮去。


    轟隆一聲,淮水綿綿震蕩,從南岸蕩來的海鶻戰船也為之一顫。


    戰船兩側的碩大船槳,在軍士們整齊劃一地搖動下,翻動時如同海鳥之翼。


    澎湃的江浪不停砸擊在船身所裹的牛皮之上,發出雷鳴一樣的響動。


    張憲與王俊並立於船頭,當看到眼前江上一幕時,同時大感駭然。


    甲殼丈許長的巨龜從江下衝出,粗大白蛇與其盤踞糾纏,蛇首昂揚,毒牙將下揮的長刀咬住。


    “看來…那騎馬的,便是我軍將士了?那金軍,難不成就是那巨龜、白蛇?”王俊從不可思議中迴過神,感歎一句,“張將軍,要不要助此將士一臂之力?”


    張憲立刻擺手否決,此等超乎尋常的鬥爭,外人很難近身插手,“傳令下去,弓弩手準備,瞄準龜蛇!再擂鼓,為我軍將士助陣!”


    說罷,張憲從懷裏取出一個白玉瓷瓶,緊緊注視焦灼戰局。


    龜蛇突襲而來,白蛇此刻外形狼狽,如玉的鱗片上盡是被雷火燒灼後殘留下的痕跡。


    但蛇軀上幾處刀傷已經複原,應該是服用了療傷丹藥。


    它咬住陌刀鋒刃不肯撒嘴,而巨龜則趁機挪動如同堡壘的軀體,推開一層層江水,猛烈撞向妖馬。


    白蛇咬合力驚人,刀身被固定,陳厭掌紋燃燒,火炁染色,鋒刃猛攻。


    妖馬看到衝來巨龜,開始在方圓內奔繞,躲避追殺,江麵蒼老,全是褶皺。


    蛇喉中突然嘔出一團白火,包裹陌刀,與猩紅火炁對啄。


    陳厭掌心刀柄一軟,像是猛地握住了一塊橡膠。


    【柔軟·金屬柔韌性大幅度提升,硬度大幅度降低】


    水族不停躍起,撞擊妖馬,令其速度減緩


    陳厭迴頭看一眼屁股後追逐不休的巨龜,心下冷笑,突然雙手一鬆,棄掉陌刀。


    白蛇寒冷的雙眸中爆發一陣驚喜,剛要吐出長刀,去撕咬陳厭,突然神色一滯。


    一團冰冷的綠光在陳厭手中像春天一樣炸開,爆發出的匹練如同野蠻生長的藤蔓,篤一聲纏在陌刀上。


    趁其鬆口,藤蔓往上一揚,將刀身挑飛至空中。


    天罡綠沉槍!


    【對方兵刃已被擊落,卸甲狀態發動,對方甲胄防禦力削減80%】


    龜甲也是甲!


    “跑!”


    陳厭手持綠沉槍,扭身躍下馬鞍的同時,放聲大唿。


    妖馬聞聲,正欲向遠處飛奔,白蛇身軀陡然砸爆江浪,自下而上,吭哧一口將其喉嚨咬住。


    “噅!”


    妖馬悲痛嘶鳴,身體瞬間失力,四蹄往下沉。


    千鈞一發之際,向死而生,眼眸中爆發出狂暴戰意,哢嚓一口啃咬住蛇頸。


    噗嗤!利刃穿體的聲音響起,蛇眸一瞥。


    隻見陳厭傲立於龜背,手中長槍下紮,徑直沒入龜身數尺,傷口處血噴如泉。


    蛇身一擰轟地將妖馬甩飛出去四五丈遠,馬身落入水中,喉頸處,白火依附。


    它無力撲騰著四肢,努力抬頭注視陳厭,身軀緩緩往江中沉。


    “嘶!嘶!”


    白蛇憤怒地吞吐長信。


    啪!啪!接連噴吐出幾團白火,被閃開後落到四周,開始熊熊燃燒。


    江麵白光熾烈,如曜日墜落,四周升溫,陳厭口幹舌燥,汗流浹背。


    綠沉槍被他握住,在龜體內狠狠一攪和,噗一聲抽出,帶出線團似的血淋淋腸肚。


    他一看遠處沉水的妖馬,心中殺意彌天,咚咚咚,江南方向傳來擂鼓聲。


    【你受到本陣營戰鼓加持,戰意持續攀升】


    “放箭!”


    戰船上,數十架弓弩對準白蛇齊發。


    蛇軀擰動,沒入火海中。


    射來的箭矢盡被白火軟化,毫無殺傷力可言。


    陳厭看準水中龜蛇相連接的部位,抬槍猛刺。


    砰一聲,槍尖點著突然點在一層堅冰之上。


    方圓十幾丈的江麵突然凍結,厚實的冰層下,白蛇龐大的身軀快速遊弋。


    四周慘烈燃燒的火牆內部,有一道嬰孩似的影子在一遭遭繞著圈飛翔。


    【陰胎·至烈白火中孕育的至陰生物】


    陳厭清楚,這一蛇一嬰正在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他也一樣。


    【從雲已開啟,你的血液開始燃燒,你的速度獲得大幅度增益,你的弱點已經暴露,持續時間一分鍾】


    砰!白蛇頭顱撞碎冰層,毒牙大張從正麵攻向陳厭。


    晶瑩冰塊漫天飛散的刹那,陰沉已久的烏雲突然裂開。


    金色陽光迸射,刺在淮水之上,被波光漣漪來迴折射。


    陳厭還未品嚐久違的溫暖,刺骨的陰寒便從四麵八方侵襲而來。


    他一舉綠沉槍,殺向巨蛇,同時頭顱往左一偏。


    看也不看,左臂躍過胸膛,掌心停在肩膀上,啪地用力一抓。


    “哇!”


    嬰孩的哭聲在他身後響起,其晶瑩的頭顱被他死死拿住。


    聽橋。


    青筋舔舐他指間輕顫的骨節,砰,陰胎頭顱碎裂。


    寒冷的血液噴濺而出,皮膚一被沾染,血肉立刻凍結。


    陳厭麵色一陣痛苦猙獰,握槍右臂抖動。


    紮向蛇頭的槍尖不受控製往外一偏,刺啷啷擦著白色鱗甲劃過。


    “複仇!”


    白蛇的眼眸燃燒,嘴巴裂開的程度愈發恐怖。


    他盯著陳厭的麵孔,隻見其目光冷硬,令人心悸,身體絲毫沒有要閃避的意思。


    天人五衰·引爆!


    【渡厄·三秒內對方攻擊力、注意力、防禦力、靈敏度、施術範圍降低10%】


    白蛇突然感覺腦海一陣眩暈,肚腹中一股難言的反胃感傳了上來。


    短暫的不適感過後,它正想繼續攻擊,卻發現自己的頭顱定格在了半空,身體緩緩上升。


    雖然渾身痛苦難耐,但他卻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陽光灑在他染血的鱗片上,無比燦爛。


    是冷血動物最愛的陽光。


    陳厭斜舉綠沉槍,槍頭將白蛇的頭顱貫穿。


    【血衣已激發,當前獲得5%力量與速度加成,十秒後停止疊加】


    江麵上的白色火焰消散一空,冰層融化,暴躁的水族恢複平靜,一哄而散。


    龜蛇化為原形,楚奢的人頭被大槍貫穿。


    陳厭落入水中,楚圭奄奄一息緩緩漂流。


    張憲注意到此方戰局的結束,下令戰船繼續行駛。


    “能把…我兄弟的屍體還給…我嗎……”


    楚圭的肚腹已經全部糜爛,傷口觸目驚心。


    饒是如此還沒斷氣,生命力也實屬恐怖。


    “給你。”


    陳厭將楚奢的腦袋摘下來扔給他。


    “多謝……”


    楚圭將頭顱塞迴胸腔的凹槽裏,輕輕觸碰著弟弟的臉,感覺格外踏實。


    他斷斷續續笑起來,“今日與閣下一戰…痛快非常…不打不相識…交個,交個朋友如何……”


    “你是說,相逢一笑泯恩仇。”


    楚圭扭頭看向他,目光誠懇,“不錯……”


    他認為,此戰雖敗,主要原因在於他的黑水甲之前損耗太大。


    倘若自己是全盛狀態,陳厭未必是他對手。


    可都已經二對一了,既然輸了,他也心服口服。


    雖然楚奢也沒有看穿陳厭的信息,但十有八九,他是演神者無疑。


    如果能借此機會交到這個朋友,也算一大收獲。


    “跟我交朋友,你也配?”


    陳厭微笑,雙臂橫起,一槍紮碎其麵門,熱血噴濺。


    【是否將演神者的漸朽皮囊獻祭給神明】


    【該演神者已獲得神明傳承,獻祭該皮囊,將隨機對獻祭者現有兵武、血脈、機要添加增幅】


    陳厭迴頭,看到快速駛來的戰船,他將楚圭屍體往江中一按,心下暗道:“獻祭。”


    漸朽皮囊獻祭成功(注:您與該演神者隸屬同麾,獻祭將無法掠奪該演神者名下神符)


    本次獻祭得到了傳承神【先天首將赤心護道三五火車王天君威靈顯化天尊】的迴應


    本次獻祭,您的神授機要【積雷身·叱火炁】獲得增幅,【積雷身】得到強化。


    注:一切兵武、血脈、機要增幅上限為2,【蛇將】獻祭已記錄,下一次開啟神授圖譜,將自動消耗記錄,對所獲傳承進行強化。


    獻祭時產生的香火吸引了陰司神明的窺伺,謝必安帶走了腐壞的皮囊,並遺留下了他的饋贈【勾魂符x1】


    雖然二者連體,但畢竟是兩個人,隻留一件饋贈,太黑心。


    想罷,陳厭一頭紮進水中,朝妖馬落水的方向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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