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哥,你好勇敢啊,把這種大事交給我。你怎知我會下手?”


    “有些人,看上去清清純純。實際上,是最有野心的那種。”


    “喂,厭哥,講我啊?我的手可是一直在顫啊。”


    十三妹輕快的講話聲剛從陰影下飛出,立刻被樓外雨聲敲碎。


    她抬頭看向坐在階梯上的陳厭,一點紅光在他手中忽明忽暗。


    “厭哥,唔好開玩笑啦,下一步有乜打算?”


    在此之前,十三妹從未動手殺過人,這次她感覺自己會怕到死。


    但當大崩的人頭落地,她卻如釋重負,心中彌漫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緒。


    陳厭深吸一口煙,平淡道:“聯合堂要打,那就同他們打。”


    “有厭哥你在,我放心啊,不過……”


    “冇不過,大崩哥雖然位高權重,但撒旦唔會為了他真拚命的。”


    “點解?”


    “太子昆都快四十歲了,哪有人甘心做四十年太子,皇帝也煩啊。”


    “哦!”


    十三妹恍然大悟。


    “那撒旦還要感謝我們嘍,難怪昨晚他沒把大崩要走。”


    “之外,除了我們幾家,支合會一直冇出手,聯合堂也忌憚的。”


    “那我放心多了。”


    “外麵交給我,你趁大家還在一條船上,想辦法把船舵掌在自己手裏。”


    十三妹目光火熱,“教我。”


    陳厭將煙頭按死,“亂世出英雄。”


    “論功行賞!”


    “聰明。”


    二人目光交匯的刹那,漫天暴雨倒懸,落在屋簷下避雨的麻雀亂飛,叫嚷聲衝天。


    “喂,十三姐說這次誰打下來地盤,就可以自己建山頭,真假啊?”


    “當然真啊!跟著十三姐混有肉吃,之前拿下k檔,我們一人分了幾萬塊啊!”


    “現在不拚何時拚啊!有厭哥在前麵頂,我們還怕死乜?”


    ……


    興洪眾人冒雨在人群中遊走,大肆宣揚今日利好。


    正當眾人遐想不已時,陳厭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雨水在他臉上錯落流淌,在下巴匯成柱,光暗泯滅。


    他一出現,眾人立刻圍了上來。


    “厭哥,怎麽打!我們聽你的!”


    “對啊!厭哥好講義氣的,現在我們不信別人!隻信你!”


    “是啊!”


    “對!”


    ……


    眾人紛紛高聲附議。


    “怎麽打?”


    陳厭的目光在眾人濕漉漉的臉上掠過,抬手撓了撓頭發。


    “亂打。”


    “喂!福哥,你這手是好牌,不要亂打啊!”


    燈火通明,一家賭檔內,人頭攢動,喧鬧的人聲隔絕了街道外的嘈雜雨落。


    紅鬼脖子上打著繃帶,側著身子擁擠的人群中如沙丁魚般遊動。


    他摸了摸脖子,忽然痛得齜牙咧嘴,隨即又“嘎嘎”一笑。


    雖說這次出山吃了個大癟,但總歸是不用悶在小地方終日練武,倒是得了痛快。


    “紅鬼哥!我們在這裏瀟灑!那些爛仔突然打過來,我們就遭殃嘍!”


    身板寬大的男子左右各攬著一名妙齡女郎,二女含情脈脈地看向紅鬼。


    她們知道這個男人是聯合堂未來的新貴,前途無法估量。


    紅鬼用力在兩女臉上抓了一把,不屑道:“大家盡情開心啊!那群爛仔冇這個膽量!”


    砰!


    紅鬼話音未落,大門突然被衝開,被藐視的風雨爭先恐後闖了進來。


    蒙在身上的水霧冷卻了沸騰的血脈,黑漆漆的牌九跟刻有鮮紅點數的骰子接連跌下賭桌。


    看清來人,一群衣服貼著肋骨的落水鬼。


    聯合堂眾人張開大嘴叫罵,這時聲音已經聽不見了,隻能看到人們站起時的慢動作。


    他們將桌下藏著的刀棍抽出的同時,桌椅東倒西歪,雞飛狗跳。


    慌亂的一切,在夜幕的襯托下,定格為一張油彩畫。


    紅鬼隱約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驚駭、疑惑,轉身便往迴跑,噔噔噔踩上樓梯。


    陳厭從人群中躍出、追逐。


    “你說他死了?”


    樓上,辦公室裏。


    唐奪赤著一條胳膊,右肩纏滿繃帶,抬頭看向對麵的平頭男。


    “他活不了的,冒犯撒旦的人,冇好下場。”


    “這不合道義。”


    唐奪話音未落,樓下的廝殺聲傳入。


    “啊!”


    一聲慘叫同時於辦公室外響起,唐奪凜然,“是紅鬼!”


    平頭男臉色陰沉,哐當一聲,從抽屜裏拿出兩把槍。


    唐奪抄起桌上的直刀,起身將門挑開,隻見紅鬼正趴在地上,被一隻腳踩著,不知是死是活。


    “陳厭!”


    唐奪大驚失色,舉刀便劈。


    平頭男駭然,端著槍的手一抖,他忙側身往地上一滾,起身推開窗戶,倏地跳了下去。


    砰!砰!砰!


    因傷所限,唐奪的速度較之平常慢了不止一截。


    他剛出招,傷口處便被陳厭重重砸了一拳,連連倒退,轟地靠在了辦公桌上。


    正想起身反抗,陳厭的匕首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唐奪雙眼微眯,唿吸屏住。


    “送你個禮物。”陳厭微笑道:“迴去告訴撒旦,下一個,就是他跟太子昆。”


    “是兩個。”


    “玩無厘頭啊!”


    陳厭啐了一口,手腕往迴一鉤,刀柄頃時砸在了唐奪的喉嚨上。


    窒息、昏厥。


    隨即,他心念一動,從隨身空間取出短發女的屍體扔在地上。


    接著,他撿起唐奪的直刀,從窗戶躍出,追擊平頭男。


    陳厭走在狹窄的巷道中,本就幽暗的空間,在傾盆大雨的遮蓋下,更加不見五指。


    在這種環境下,殺人最好從背後。


    陳厭抬起手中直刀,被雨水衝刷的雪亮刀身上映出一團模糊的影子。


    “去死啊!”


    扳機緩緩扣動,槍火蒸發雨水,硝煙彌漫。


    砰!


    陡然炸響的驚雷將唐奪從暈厥中震醒。


    他猛抽一口氣,從昏厥中驚醒,直挺挺坐起身子,還來不及調息。


    搖曳的橙黃燈光下,一具幹癟屍體的形狀映在他瞳孔裏。


    “是她!”


    唐奪來不及思考,一躍起身,趴到窗前一看。


    平頭男的屍體躺在青石板上,胸口駭人的槍洞中,咕嘟嘟湧出淡粉色的雨水。


    不遠處,自己的刀落在地上,彈痕積水。


    唐奪臉頰一抽,聽著下方的拚鬥聲漸漸停息,夾起短發女的屍體,拍醒渾渾噩噩的紅鬼,拉著他奪路從窗口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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