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平想到一事,於是問道:“父親,畫像之事,可有眉目了?”


    韓厥心裏一沉,凝重的問道:“真的會走到那一步,趙氏畢竟實力強大,連當今國君都是趙盾大人所扶持,這可是大恩。而且趙朔大人還是國君的姐夫,國君真的會如此不留情麵,將事做絕,會不會隻是消弱趙氏,遷往北方等地,這樣也算消了趙氏之患,出了公室一口心頭之氣。”


    韓平搖了搖頭,看到老成持重的韓厥尚且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何況年輕的趙朔,語氣沉重了下來:“國君的處事風格,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胥氏、申氏和先氏都是前車之鑒,哪一家能善終,不都是身死族滅的下場,更何況趙氏當年殺了靈公,若爹你是當朝國君,有這樣的機會,你會如何?”


    韓平的一問,直接讓韓厥愣住了,也打消了韓厥最後的一絲奢望,眼神恢複了冷靜:“人已經找好了,有七八分相似,身高年齡都大體不差,是軍中的兵士。這次趁著這次南征機會,我以做戰為由將其抽調而出,做了陣亡處理。我已給了他家裏一大筆錢,他已後顧無憂,願意擔此重任。現在正在一個秘密的地方,作模仿陪訓,你就不用擔心了。”


    韓厥口中所說之人,正是當時韓平拿出的畫像,當時韓厥看到圖中畫著趙朔的頭像,不明所已,等韓平的暗示才明白,韓平是想找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在趙氏滅亡的當晚來一個偷梁換柱,救出趙朔。


    在韓平謀劃的三家分晉中的一家正是趙氏,而將此重任如果放在尚未成長起來的趙武身上,韓平覺得還不如讓趙朔自己來。趙朔本身因為年輕經驗不足,才致趙氏有此大禍,而換一個更年輕的,乳臭未幹的趙武,何以能擔當複興趙氏的重任。而原劇之中最後成長起來的趙武,在韓平看來不過是一個愣頭青,除了一身的憨直值得人稱道之外,在頭腦方麵還不如趙朔。經此一難,想來趙朔會成熟起來,不然韓平還真是要放棄這個任務了。


    韓平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若真到那一步,父親到時一定要親自在場,以確萬全。”


    韓厥不敢置信的說道:“什麽,你要老夫親自前去,你知不知道,若真有那麽一天,趙府必然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老夫與趙大人情同兄弟,韓氏與趙氏形同一體,老夫見死不救已經會被眾人所唾棄,你還要我親自前去,去幹什麽,屠殺趙府之人,這無論如何老夫也辦不到!”


    韓厥說完怒氣衝衝的站起來在書房中走來走去,似在驅趕心裏的煩躁。


    韓平卻心平氣和的端起茶杯好整以瑕的慢慢品著,這先秦時期的茶水與後世截然不同,不是茶葉,而有些類似藥材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倒也調合出一股濃香渾厚的味道,喝著不像茶,倒像是一碗羹湯!


    韓平在原劇中就看不慣韓厥在趙氏滅族時躲在一邊,程嬰和公孫杵臼冒死將趙孤送至韓府,韓厥也推辭不受,韓平也理解韓厥要為整個家族二百餘口考慮,但韓厥萬不該派人追殺程嬰。趙氏滅族,罪魁禍首是國君,具體操刀的是屠岸賈,落井下石的是郤氏和欒氏,袖手旁觀的是其它家族,這些人你都不敢得罪,偏偏死盯著沒有任何後台的程嬰過不去,這叫什麽,柿子撿軟的捏?


    口口聲聲為趙氏報仇,殺一個手無負雞之力的醫匠就算為趙氏報仇了,簡直是笑話。


    程嬰忍辱負重,犧牲了自己的親生兒子,老婆瘋了,又被公主追殺,被韓厥報複,被趙府的門客差點燒死,被天下人所唾棄,背負著世人都不能理解的壓力,棲身仇人屠岸賈門下苦苦求生,將趙氏孤兒撫養成人,容易嗎?


    再說,最後真像大白之後,韓厥也沒無特別的表示,更沒有因當日的誤會追殺而致歉。今天就讓這便宜父親品嚐一下臥薪嚐膽的滋味,讓韓厥也體會一下,忠臣孝子,不是那麽好當的。


    於是韓平正色道:“這偷梁換柱之舉時機很重要,不能早,也不能晚。若是太早更換,眾目睽睽之下,很容易被人發現。若是太晚就沒機會了,所以時機很重要。”


    “若是父親當時不在場,誰能替趙大人摭掩,就算替換成功,趙大人又如何在大軍的包圍下離開趙府。所以父親必須得去,而且還要帶兵衝在最前,最好由父親親手斬殺‘趙朔’,如此方能掩人耳目。”


    韓厥一聽,頓住了身形,沉默了許久,最後長出一口濁氣,頹喪的坐在椅子上,麵露苦色:“如此為父豈不成了背信棄義的小人,以後如何麵對天下人,我韓厥的一世英名將毀於一旦,韓氏也將因此而蒙羞,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韓平聞言心裏不屑,現在論到自己了,知道好人難當了吧!


    臉上故作沉重的說道:“趙盾大人對父親有大恩,此次救下趙朔大人,也算還了趙盾大人的恩情。等趙氏複興的那一天,趙朔大人出現在眾麵前的時候,世人就會知道父親的高義,史書上也會名垂青史千古留芳的。沒有前麵的忍辱負重,何來後來的名揚天下,到時我韓氏立國,有了這樣的功績,也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父親大人,為了韓氏的千秋偉業,就委屈您老人家了!”


    說完還眼含深義的看了韓厥一眼,意思是,若非我人微身輕,這種好事兒,哪輪得到你。


    韓厥自然看明白了兒子眼裏的意思,眼睛一輪,瞪了韓平一眼,半天說不出話來。


    良久,歎了口氣:“罷了,為了報趙盾大人的恩情,為了我韓氏的未來,老夫就一力當之了。”


    韓平忽然感覺這麽坑自己家老爺子,也有點不太厚道,於是安慰道:“父親也不必太過憂慮,雖會被世人一時誤解,可經此一事,國君和屠岸賈卻會對父親完全放心,要知道趙氏最惹國君忌諱的,就是仁義之名廣播天下,收取了太多民心,這就是原罪啊,就是沒有趙穿殺靈公的事情,國君也會對趙氏出手。”


    “胥氏、申氏和先氏可沒有殺過先君,不一樣被滅族了嗎!趙氏廣納民心世人稱頌,哪個國君能容忍這樣的事。待此事過後,父親身敗名劣,被世人唾罵,反而還安全了,以後可以放心睡覺了,再也不用擔心同僚的詆毀和國君的猜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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