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誌點上一根煙,默默看向西沉的太陽,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盼望過黑夜趕快到來。


    過了好一陣,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兩聲,於是從背包中拿出幹糧,遞給女孩一袋壓縮餅幹。


    女孩搖搖頭,林誌正要縮迴手來,女孩卻又伸手接過,一邊流淚,一邊大口吃著。不幾下,就將一袋壓縮餅幹吃光,連碎屑也仰頭倒進了嘴裏。


    林誌暗自點頭,心說能哭著吃完東西的人,精神力不會差到哪裏去。


    女孩又伸過手來:“再給我一塊。”她逃跑的時候,早把背包丟了,這時候,兩人隻能靠著林誌背包中的幹糧果腹了。


    林誌搖搖頭:“我們得節約食物,下麵這些東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走散。”


    女孩“哦”了一聲,很懂事的道:“我明白了。”


    林誌既不問她弟弟怎麽了,她也就不說,因為苦難隻能博取別人的可憐,而可憐這玩意兒,最不值錢,尤其是現在這個世道。


    林誌慢慢嚼著手裏的幹糧,他一直以來,依然遵循末世生存第二法則:“未雨綢繆,有備無患,陷入困境的時候,食物和清水至少能保證三天有吃有喝。”


    這條法則,也不知道多少次救了他的命了。


    ............


    時間慢慢過去,天終於黑了。女孩白皙的皮膚,在昏暗中若隱若現,雖在末日當中,她依然發育得十分完美。


    林誌道:“你轉過頭去。”


    女孩道:“怎麽了?”


    “我要方便一下。”


    “死都不在乎了,還在乎這個?”女孩聲音中透著無所謂,“你請便好了。”


    ........


    過了一陣,女孩問道:“要守夜嗎?”


    林誌搖頭:“不用了。不過得提防睡著的時候摔下去,所以我得把你固定在樹上。”


    “怎麽固定?”


    林誌不答,雙手交替把滑翔傘拉上來,一刀解決了下麵吊著的喪屍,再鬆開卡扣,拋下屍體,就用滑翔傘把女孩和自己都固定在了樹丫上。


    這天晚上,屍群一直沒有走散。嘰嘰歪歪地嚎叫了一夜。


    天亮後,林誌給了女孩一袋壓縮餅幹,自己也打開一袋,此外,再多開了一罐紅燒肉罐頭。


    一邊吃著,林誌問:“你叫什麽名字?”


    “吳夢夢。”女孩淡淡地道,“我還以為,你一直不問呢。”


    林誌道:“你還好吧?”


    “真是奇妙,一夜之間,我的心判若兩人。”


    “別說這些了,快吃。不夠還有。”


    紅燒肉罐頭甚是油膩,但吃進饑腸轆轆的肚子中,卻是說不出的美味。


    填飽肚子,林誌拿出水壺,各自喝了幾口。


    林誌道:“你認真聽我說,現在我們得冒險。”


    吳夢夢也有些預感:“你的意思,是利用滑翔傘逃生?”


    “你倒也不笨,除了這樣,再沒有別的辦法。”


    “你會飛滑翔傘?”


    “不會。”


    “哪......”


    “搏一搏,也許還有活命的希望,不搏,隻有等著活活餓死。”


    吳夢夢點點頭:“好!”


    說話間,林誌也把滑翔傘裝具穿戴完畢,這頂滑翔傘是雙人滑翔傘,吳夢夢也扣上了卡扣。


    “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跳!”


    兩人把心一橫,從大樹上一躍而下,耳邊風聲唿唿,隻見大地快速逼近。


    “糟糕了,飛不起來!”吳夢夢大聲驚唿,“這下死定了。”


    猛然間身子一頓,像是被人一把拎起,滑翔傘在空中張開,隻聽林誌哈哈大笑:“飛起來了,飛起來了!”雖然在笑,嗓音卻控製不住的發抖。這要是跌下去,隻有粉身碎骨。


    吳夢夢睜開雙眼,長出了一口氣,指著前方草地:“在那兒降落。”


    可林誌毫無滑翔傘飛行經驗,又知道怎麽如何降落?忽而一陣大風吹來,騰地一下,直將兩人抬升到了數百米的高空。


    林誌大駭,自然而然拉緊了兩邊的操控繩,他不知道這樣做是急刹下降,在上升氣流的作用下,滑翔傘在空中猛然打起圈來。


    吳夢夢尖聲大叫:“放開繩子,放開繩子!”


    林誌一鬆開控製繩,滑翔傘不再打轉,可又持續攀升。高空風大,溫度又低,兩人冷得簌簌發抖,牙齒格格打戰。


    吳夢夢道:“這樣下去,咱倆非得凍成冰棍。”


    林誌道:“總比被喪屍活活咬死的好。”


    一邊說著,試著操控滑翔傘,漸漸摸出了一些門道,拉下兩邊傘繩,滑翔傘下降,拉左邊,則轉彎,拉右邊,則右轉彎。


    左右轉彎的時候,如果配合身體重心跟著偏轉,則更加順利。


    眼看滑翔傘漸漸受到控製,剛才的恐懼一掃而空,蔚藍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俯瞰腳下,再熟悉的景物也變了樣。


    而兩人共同經曆了一次患難,相互間也隨和了許多。


    “你要去哪裏?”吳夢夢大聲問道。


    “西城。”


    “去哪裏幹什麽?我給你說,西城喪屍可不少。”


    “你要害怕,等下我找個地方把你放下。”


    林誌望著腳下大地,忽見東南方向一股濃煙直衝雲霄。


    咦,那裏有人!


    他稍稍拉緊右邊刹車繩,滑翔傘轉過方向,徑直飛了過去。越飛越低,隻見下方出現了許多顏色不同的樓房庭院。


    吳夢夢道:“這個地方叫半方塘,是一座水上樂園。”


    林誌朝著濃煙升起的大院飛去,見那大院中高高矮矮站著七八人,不知對方底細,便想降落在大院外。


    不料在高空時操控滑翔傘還算順手,降落才是最考驗技術,他新學乍練,又怎麽能降落精準?


    滑翔傘越過牆頭,直朝起火的大樓撲去。


    林誌大驚失色,急拉右邊刹車,隻聽撲通一聲,傘翼擦著火焰,降落在院中的一口池塘中。


    吳夢夢雙手撲騰:“救命,我不會遊泳!”


    林誌在她腋下一托:“站穩了,這水直到你胸口。”


    吳夢夢一怔,伸手抹去臉上的水,隻見那七八人狂奔過來,撲通撲通往下跳,定睛一看,先前還以為他們是活人,不料是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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