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林誌一瞥眼,微微一怔,原來室內不止兩人,靠著食品箱子還坐著兩個女孩,年長的二十五六,小一點的瞧起來和方紫年紀差不多大。室內燭光昏暗,這兩個女孩又坐在食品箱的陰影之中,因而直到現在才看見她倆。


    臉色陰沉的大叔道:“外麵怎麽樣了?”


    周澤潤道:“大叔怎麽稱唿?”


    這大叔道:“我姓趙,叫趙文達。”


    周澤潤道:“原來是趙大叔。”歎口氣道,“整個衛城就是一座屍窩。”


    趙文達黯然搖頭,說道:“我早就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唉,我早就知道了。”


    靠著食品箱的兩個女孩,年紀小的那個突然道:“趙叔,我們一直被困在這裏,你怎麽又會知道?”


    趙文達道:“如果外麵沒有亂套,你想想還不早就有人來救我們了?”


    這女孩名叫鄧曉靜,蒼白的臉上看不見一點血色,橘紅色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似乎也變得冷冰冰的。


    他們四人被困在防空洞五個多月,從一開始的驚惶無措盼望救援到來,到如今的心如死灰希望破滅,早已經心如枯井波瀾不驚。


    這說起來似乎讓人不可理解,僥天之大幸來了救援,有了逃出去的希望,不該是欣喜若狂激動萬分嗎?怎麽看到林誌等人,除了小偉老爸,這三個人是如何做到的無動於衷?


    但這就是人性的脆弱之處,一旦心中失去了希望,和外麵的行屍走肉其實也沒有多大區別。


    周澤潤兀自不覺,說道:“外麵沒有聲音了,叔叔你們準備準備,跟我們一起逃出去。”


    小偉父親道:“好,好。”


    趙文達卻道:“我們不出去,出去幹什麽?”


    鄧曉靜和她身邊的女孩對望了一眼,兩人雖沉默不語,但看得出同趙文達一般的心思。


    周澤潤大是疑惑:“你...你們不出去,留下來幹什麽?”


    鄧曉靜接口道:“難道出去以後,就不用麵對喪屍?這裏有吃有喝,幹什麽要出去?”


    防空洞屍變時,鄧曉靜目睹喪屍的兇殘,早已經嚇破了膽,她現在就隻想呆在這物資庫房中,哪裏也不去。


    周澤潤一怔,倒不知道怎麽反駁她了。喝道:“好,你們三個留著就留著,我們走!”


    小偉跟著道:“對,你們是死是活,關我們屁事?”


    他被父親一頓臭罵,心頭一直憋著一股悶氣,這時候趁機發泄出來,在桌上重重一拍,呯的一聲,震得蠟燭掉落地上,隨即熄滅,一團漆黑之中,隱隱聽到方紫“唔”的叫了半聲,似乎被誰捂住了嘴巴。


    林誌吃了一驚,立即打開電筒,周澤潤也跟著摸到蠟燭,打火機重新點亮,隻見趙文達左手扼住方紫的脖子,右手抽出她箭袋中剩下的最後一根箭,橫持著箭,離方紫臉頰不到一寸的距離,那箭頭曾經射殺過喪屍,沾染了發黑的屍血,方紫肌膚嬌嫩,隻要被刺破一點點皮,後果不堪設想。


    小偉怒道:“你不走就不走,幹嘛這樣?”


    趙文達道:“我們不走,你們也得留下來。”說完,陰惻惻的一笑。令人不寒而栗。


    小偉叫道:“你...你...你真是狼心狗肺,我們好心來救人,你反而這樣...當真是外麵的喪屍,都比你有良心!”


    林誌不是無腦聖母,也了解人心有善有惡,雖還沒有達到那句名言“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推測旁人”,但趙文達此時的所作所為,還是著著實實給他上了一課。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悍戾之輩。既然自己不能活在陽光下,那就要將別人也拉到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下。


    林誌心中沉吟:“現在不能激怒他。”說道,“但你想過沒有,你讓我們留下來,那不就多了幾張嘴?”


    趙文達道:“防空洞中存儲的救援物資,你就是一輩子也吃不完,除了這裏,隔壁也是庫房。”臉色一沉,“把你的手上的槍,乖乖放在桌子上。”


    林誌道:“好說。”把m18手槍往桌上一放,跟著退後兩步,全身蓄滿暗勁。剛才槍中的子彈已經打光,正要換彈夾時房門就打開了,任由趙文達拿去空槍,就好趁機奪下毒箭幹掉他。


    趙文達道:“你剛才在外麵打了那麽多槍,槍裏還有子彈嗎?哼,把彈夾卸下來我看看。”


    林誌見他並不上當,心想這人好狡猾,隻好卸下彈夾給他看。趙文達一見之下,哼了一聲,依然用帶血的毒箭抵住方紫。


    方紫瞧了一眼林誌,心知他在找機會救自己,趙文達瞧了一眼空槍後,竟沒有追問是否還有多餘的子彈,得想辦法配合林誌轉移趙文達的注意力,當下說道:


    “我以前讀過一個故事,說是一個魔鬼給關在瓶子裏,第一個一萬年,魔鬼發誓,誰要是把我放出去,我一定把世界上所有的珍寶都給他,第二個一萬年,魔鬼發誓,誰要把我放出去,我不但給他世界上所有的珍寶,還要讓他擁有不死之身,可是兩萬年過去了,還是沒有人將魔鬼放出去,這時候魔鬼發誓,誰要把我放出去,我就要殺了誰。”


    趙文達哼了一聲,說道:“你是在指桑罵槐,譏刺我無恥是不是?”


    方紫冷笑道:“誰說你無恥了?你有恥得很,有恥得很。”


    小偉拍著圓圓的腦袋,叫道:“我真是想不通了,趙叔,你幹嘛要這樣做?”


    趙文達冷冷地道:“你要是在這逼仄的地下室也呆上半年的時間,就能感同身受了。”


    一句話剛說完,鄧曉靜忽而叫道:“趙叔,注意!”


    趙文達喝道:“幹什麽,給我退後!”


    原來小偉父親趁著眾人說話,慢慢繞到趙文達的側後方,準備一把抓住他握著毒箭的手,卻被鄧曉靜喊破了。


    小偉父親大怒:“鄧曉靜,你好好一個女孩兒,幹什麽這樣心毒?”


    鄧曉靜道:“我們本來好好的,誰叫他們撞進來?你沒有聽過這句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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