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馥薇的名字從校長的嘴裏冒出來時,張珣多少覺得有些不真實。


    這世界的事情難不成都這般巧合,或者還有什麽事情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的?


    不過既然問到,張珣也沒有藏著掖著,隨著今後合作加深,同時天都山上的工程動工,沈姐姐的名字大概就要流傳於外,這畢竟也是梨水的大事。


    天都山的開發,受益的是梨水每一個人。


    而自己與她來往密切,也不會是什麽秘密。


    “的確認識,她來梨水我們見了幾麵。”張珣說的含糊。


    校長了然的點點頭:“那日她來學校,說是要了解你一下平時的表現,最後還給山水中學捐了十萬,作為基金,幫助家庭困難的學生,張珣,這還得托你的麵子。”


    “哪裏,都是沈姐姐心地好。”張珣可不敢居功,他想起來那日填報誌願,沈馥薇從大樓裏出來,想來就是去找校長了,隻是沒預料在門口碰到自己。


    沒想到,這裏麵還藏著這樣的過程,沈馥薇倒是從來沒有在自己麵前提過。


    那時候兩人才認識,大略隻見過一麵,自然不太可能為了他捐十萬,還是她自身的原因多一些。


    校長嗬嗬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有些事情不必弄的太清楚。


    婉拒了柯月紅極力要求留下吃午飯的想法,一行人又離開了。


    看了看,泡好的茶水,人還是喝了半盞多,總算沒有辜負自家老媽的美意。


    不過,張珣摸著下巴想了想,這捐錢給學校卻是誤打誤撞,開了個好頭。


    梨水人素來重視教育,除非經濟條件太差,一般都會拉扯著孩子讀到能讀的階段,除非實在考不上,再就是哪怕考不上,複讀,中考買分各式招法都用上。


    主要也是由於那些年城裏來的小夥子小姑娘都通過考試的方式離開大山,對比實在強烈。


    不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但梨水的窮,在周邊確實是排的上號,所以在這邊搞工程建設,實在沒有那麽簡單,更別說外地人,哪怕就是外國人也不好使,總得占點便宜才能放手。


    不然今天攔路,明天工地上偷點啥,有夠煩的,更有些不要麵皮的,非說這地他家的,胡攪蠻纏也是難辦,報警用處也不大,鄉裏鄉親,還能都抓起來?


    所以這捐錢給山水中學是錯有錯著,山水中學本就是山水人的驕傲,壓製縣一中多年。


    若是捐錢的事情廣為人知,建工程的阻力就直接去了一大半,再加上自家分包工程肯定要拉上村裏人一起幹,都是本地人,就更好說話了,說起來就是內部矛盾,自有一套規則解決。


    今天來的一行人看來都是有頭有臉的,連村主任都在末位陪著,估計沈馥薇捐錢的事情大抵心裏都有數,更別說這事自家老媽也知道了。


    這種有麵子的事情她是閑不了嘴,後麵估計要傳開......


    柯月紅這會兒已經是準備迴鋪子,剛剛留人吃飯的話也就是意思意思,家裏除了菜地的蔬菜,一塊肉都沒。


    “車你騎不騎,不騎我走了,櫥子裏麵剩了點昨天晚上的菜,你湊合吃一點!”


    柯月紅匆匆忙忙騎上車就走了,最近天氣不錯,得抓緊做生意,三瓜兩棗也不能放過。


    張珣也無所謂,往屋簷下陰涼的地方放了個椅子,悠閑的看著天上白雲飄過。


    忙活了這麽多天,今天他是想好好休息來著。


    藍天白雲,綠樹如蔭,以往多少日子都是這樣過去,這個村子......


    再過幾年,隨著搬遷,就會慢慢荒廢,有一年夏季傍晚,他心血來潮來看看,荒草滿地,稻田也荒蕪,爛瓦跌落在房子周邊,倒是成為了動植物的樂園,看著半人高的野草,他硬是不敢踏出一步。


    沒有人知道裏麵有什麽。


    恍如隔世,自己現在還能瞧見過去的村子。


    搬走的選擇真的正確嗎,張珣到現在都不敢肯定。


    zongzong~


    還沒歇息多久,引擎聲又從坡下傳來,緊接著杜子爽騎著他的摩托車出現在張珣的麵前。


    “聽說剛剛校長來你家了?特意等了會兒,不想碰到這老小子。”杜子爽大大咧咧的口出狂言。


    張珣隻是搖著頭笑笑,這會兒的學生都是吹牛逼第一名,背後罵罵校長說說老師,真碰見了和一隻瘟雞差不多,當然了,杜子爽好點,這麽大塊頭,怎麽說也得配的上瘟豬的稱號。


    隻不過張珣仍能從杜子爽看似豪放的表情下,感受到了一絲陰鬱,這麽多年廝混,實在是太熟。


    “吃了沒?沒吃我們去找個地方吃飯,家裏就剩了點茄子豆角,都吃膩了,你也知道我啥手藝。”張珣故作輕鬆。


    “走,今天要吃你個大戶。”


    “別,我現在是真窮。”


    .......


    兩個人來到一個不知名的大排檔,點了些口味稍重的菜,沒有打腫臉充胖子去山居飯莊,那地方是請客人吃的,不能說華而不實,而是稍稍有些奢侈,還是這大排檔適合眼下的場景。


    油膩膩的桌椅板凳,一次性的餐具,熱火朝天的廚房,市井煙火就是這般。


    大排檔的菜上的很快,油也舍得給,看著色香味俱全。


    杜子爽去冰櫃裏拿了兩瓶啤酒,噸噸噸給兩人倒上,隨後就著泡沫的酒水,先幹了一杯。


    直到一瓶酒下了肚,唇角邊沾滿油漬,張珣方才開口道:“咋,出什麽事情了?不想複讀?”


    杜子爽沒有迴答,起身又拿了一瓶啤酒,給自己倒滿,滿飲後打了個酒嗝,方才緩緩開口。


    “我是不想讀了,和我爸說,他還罵了我一頓。”


    張珣大概也猜到了,前世他複讀的時候,杜子爽的爸爸曾經也打聽過複讀的情況和費用,隻是後麵不知道啥原因,還是放棄了,選擇了當兵這條路子。


    那時候自己也問過,含含糊糊沒有說出真話。


    所以他猜測,是杜子爽自己不想讀了。


    “有啥好讀的,我這成績我知道,勉勉強強讀一年,還不知道能不能上。”杜子爽側過臉抱怨。


    “聽說這一兩年大學要擴招呢?”張珣沒有勸說,隻是說了下未來的趨勢。


    “這門檻越低,不就越差嗎?”杜子爽心裏也明白是咋迴事:“再說了,我也懶得離開梨水,家裏多好。”


    卻是沒想到這五大三粗的漢子心裏細膩著,竟然肉麻的愛著這片土地。


    知道對方意思的張珣沒有過多勸說,夏倩倩的事情也沒有問出口,隻是捧起酒杯:“幹!”


    “幹!”


    “正好我這邊弄了點事情,你要不要一起?”


    “都聽伱的!”


    麥色的啤酒摻雜著泡沫,是這個夏天屬於男人們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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