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雨瞳的另一縷念頭化身帶著向葵,跨越了空間,僅是瞬息,兩人就迴到了向葵的家裏。


    向葵看著周遭熟悉又陌生的景致,一時隻覺得恍惚如夢。


    熟悉是因為這裏是她居住了許多年的房子,每一寸的角落都留下了諸多美好的記憶;陌生則是因為天災降臨,四周充滿了血腥與殘破的氣息。


    向葵看著霸占了露台上秋千位置的宮雨瞳,突然笑嘻嘻地請求道:“宮姐姐,既然你能帶著我嗖得一下迴到這裏,那你能不能帶我離開柘城呀,大哥還在等著我呢!”


    秋千在晃動著,宮雨瞳雙手抓住繩索仰著身子,藍色絲質的寬大裙擺下露出一對白皙緊致的小腿,此刻也在伴隨著秋千搖動的幅度擺啊擺…


    那畫麵看上去美不勝收,悠閑而愜意,仿佛春遊踏青的高貴小姐,與外物的慘敗與血腥格格不入。


    宮雨瞳聽見了向葵的話,玉足撐在地麵上一頓,刹住了搖擺的身形,她對著向葵招了招手。


    向葵見狀一愣,不明白對方叫自己過去的原因,糾結了一會兒後還是慢慢挪了過去。


    說實話,向葵心中對於這個美麗神秘,深不可測的“姐姐”存在著畏懼和忌憚。


    總有種她在厭惡著自己,並想要把大哥從自己身邊奪走的錯覺。


    “啊呀——”


    向葵看到宮雨瞳伸手挽住了自己的臉頰,尚未反應過來時,便感覺臉上一痛,原來是被對方用力地擰住了臉…


    “長得美,想得也美~”


    向葵撇開她的手臂後退了一步,兩隻手死死地護在自己臉上,警惕地瞪著宮雨瞳。


    被這樣沒來由的欺負調笑後,心中驀得升起的羞惱強行把先前的那份畏懼給壓了下去。


    “什麽呀,你做不到嗎?!”向葵氣唿唿地說道。


    “我還不是‘神明’,自然有做不到的事情。”宮雨瞳對向葵的炸毛並不在意,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迴答道。


    還不是?那以後就是了?


    向葵潛意識裏對於這話耿耿於懷,“那你能做到什麽?”


    宮雨瞳臉上的笑容淺得好像微風,似有似無,她沒有去迴答向葵的話,反而自顧自地說起了另外毫不相關的話題:“春日、櫻花、粉色的風……”


    “什麽?”


    宮雨瞳柔荑在半空中招展了下。


    上一秒,向葵正被這沒來由的話語弄得滿心疑惑時,下一秒就被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吹拂得眯起了眼。


    向葵睜開了眼…


    向葵不由瞪大了好看的眼睛,仿佛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之物。


    隻見地轉星移,兩人立身的這片空間猛然間已發生巨變——


    漆黑如墨包括天空的濃霧不見了,樓上樓下,滿地的碎肉與血跡不見了,空氣中腥臭的令人惡寒的氣味不見了,遙遠地方那株猩紅神樹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陽光,和煦的微風,秋千後方佇立著一棵粗大的開得正盛的櫻樹,粉色的落櫻被風卷起,攜帶著溫柔的氣味。


    “這是幻覺嗎…為什麽感知中也是這副景致?”


    向葵忍不住揉了揉眼,喃喃自語道。


    “這裏是哪裏?”向葵輕聲問道。


    “這裏是一片破碎的小空間,我將它煉化作了結界,喜歡這副景致嗎?”宮雨瞳道。


    向葵先是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搖頭。


    她解釋道:“很喜歡,可是在這裏看不見大哥啊……”


    此時,宮雨瞳像是化作了精心服務客戶的業務員,盡力地滿足著向葵的所有要求。


    她又打了一個響指,隻見半空中一片小小的方形空間浮現漣漪,待到如水紋的波動斂下去後,那裏出現了陳陽所在地方的畫麵。


    “大哥!”向葵眉目流轉間滿是驚喜。


    宮雨瞳見狀,腳腕一撐,作用力下,身子重新開始隨著秋千搖擺起來,萬千青絲舞動,一粒粉色的櫻花花瓣在黑發間穿梭,似一葉注定沉沒的輕舟。


    她已經閉上了眼,感知之中,世界是殘敗的,荒如碎骸,處處都是瓷碎般的裂紋,同時透露著死寂,位於中心的那個清麗少女突然驚慌地掩著口鼻,血流潺潺,不斷自指縫間溢出。


    “我能做到的,就是讓你死在一個你所喜歡的地方。”


    宮雨瞳輕聲說道,聲音微不可聞。


    - - - - - -


    圓頂會議室中,白熾燈散發著明亮的光,將這裏照得亮如白晝。


    時間已經來到了深夜,會議室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方形桌子,桌邊整齊地排著十四張皮椅,已經滿座。


    這裏正在舉行天幹組織高層會議,許久未見的蔡添興也在其中,他耳邊不斷響起其他人的爭吵,他始終神情嚴肅的沉默著,臉上不複昔日的嬉笑怒罵。


    會議桌正中心,懸浮著一幅有些虛幻的畫麵,細看去能發現,那是一幅地圖。


    地圖某處位置上被標記著紅圈,可紅圈內卻是空空如也。


    那本是“柘城”的位置,可是現在,“柘城”從世界上消失了!


    “第十三號‘妖魔遺跡’——神樹前不久出現在柘城,在它的力量輻射下,不可觸摸結界已經展開,我們沒有辦法進入其中。”


    “那我們坐視不管,坐看柘城百萬人死絕?!”


    “我沒說要逃避責任,我們大家今天坐在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商討出一個切實的方案,所以你也別急著嗆我話頭!”


    會議室中,兩個平時就互不對付的人三言兩語就勾起了彼此的火氣,炸裂的氣場在壓抑的怒火中爭鋒相對。


    這時,為首的負責主持會議的一位老者突然有了動作,他指節在桌麵叩響,下一瞬,強大的氣勢便將爭吵的兩人給碾壓下去。


    而後,老人又看向了坐在角落裏反常的很安靜的蔡添興,說道:


    “小蔡,當年的‘黑焰事件’,你是親身經曆者,‘黑焰’與‘神樹’的能級相仿,你來說一下對十三號遺跡的看法。”


    眾人各懷心事,都安靜下來,蔡添興也沉默著,會議室中的氣氛在瞬間變得凝滯無比。


    過了許久,蔡添興開口道:“‘黑焰’也好,‘神樹’也好,這類能級的存在都有同樣的特質,那種結界會排斥一切相異的氣息,旁人不可觸摸、不可靠近,隻有沾染了同屬氣息的人,才能定位到其所在空間。”


    “可現在那片空間已經隔絕,我們去哪裏尋找同屬氣息?”


    蔡添興目光變得空洞,思緒飄飛出去極遠,他想到幾個月前,在柘城爆發的墮者事件,還有那間實驗室,那瓶墮變藥劑。


    在神樹正式降臨前夕,他的徒弟戴輝宏就對他說過,依稀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或許就是與那些被消滅的墮者有關。


    蔡添興當時隻是戲謔,男人單身久了總是容易胡思亂想,最終,戴輝宏還是禮貌且委婉的用一頓拳頭謝拒了他的大保健邀請,隻身迴到了柘城。


    戴輝宏說,陳陽極有潛力,雖然身份敏感,但天性是善良的,可以招入天幹之中。


    蔡添興敷衍地答應了徒弟,會幫其大開綠燈,隻等他將人帶來。


    戴輝宏嚐試著邀請蔡添興同去,可蔡添興當時以“自由的靈魂不該在同一座城市滯留太久”為由,浪去了西北…


    沒想到隻是自己的一次疏忽,他就可能跟徒弟永別了。


    小戴才剛入二境,那樣的菜鳥能做到什麽啊,而他早就六境了,若是他在的話,可能情況就不一樣了吧?


    蔡添興不自覺的皺起眉頭,心頭有些懊惱起來。


    他素來是個極灑脫的人,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後悔,他認為,一切後悔之事的源頭,都是由當事人的能力不足造成的。


    而他,年少時就是天才,成名時已是強大無比,所以長久以來,蔡添興一直都是個自由且任性的人,他覺得強大就是他的本錢,他不會後悔,若是有一天被更強之人殺死了,那也就是自己不過如此罷了…


    蔡添興在心中說著,所以啊,有什麽好煩躁的,小戴死了也隻能說明他還不夠強而已,有什麽好後悔的?


    我嫖娼被抓,也隻是玩玩,是他自己想來撈我的而已…


    蔡添興無賴的想著,神情變得輕鬆起來。


    指尖微光一閃而過,一隻玻璃的試管無聲的出現在他的掌間,其內流淌著絢麗恍如彩虹的液體。


    他的指尖在試管外壁摩挲著,繼而又開口道:


    “神樹的領域結界展開,將整座柘城所在的空間隔絕,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定位’,然後暴力侵入;或者就是找到同屬氣息…要是什麽都做不到的話,不如趁早散了。”


    蔡添興將試管收迴,站起身,然後歪頭晃腦地揉了揉脖子,就要離開。


    “你要幹什麽去?”


    蔡添興腳步一頓,嬉笑著拉開了房門,然後迴頭視線掃過眾人,最後又落在老人身上,“累了,我要去保健一下,有一起的嗎?”


    會議桌上方的老人目光如炬,迎著蔡添興的目光看了很久,歎了一息,道:


    “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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