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一連下了好幾天。


    雨幕中,陳陽撐一柄黑傘,步行在迴家的路上。


    空氣中滿是潮濕泥土的氣味,天氣預報說,這場雨會持續大約半個月的時間。


    此時路上的行人極少,僅有偶爾高速駛過的汽車,一晃而過。


    輪胎碾過底窪,濺起一灘水花,而後水花又砸落地麵,消失不見。


    已經快到家裏了。


    一道人影兀然從遠處出現,被雨幕包裹著,步伐搖搖晃晃,許是喝多了酒水,麵上也是通紅一片。


    那人並沒有撐傘,可能是失了神智,所以也顧不得在下雨天時,對大自然抱有應有的尊重。


    陳陽向他走去。


    隨著兩人的距離慢慢靠近,陳陽嗅到了一股刺鼻到了極點的味道。


    這種難聞無法形容,似是肉塊腐敗後,又被浸在餿水裏泡了幾天幾夜。


    這幾天,陳陽已經聞多了這樣的氣味,早已經心如止水,難起波瀾了。


    他將雨傘收起,斜挎在腰間,僅是彈指間,他渾身上下就被雨水澆的透濕,黑發垂下來,被雨水黏的一綹一綹的,遮住了那隻緋紅色的眼眸。


    陳陽的腳步越來越快,身後,他腳步邁過的地方朵朵水蓮盛開又消散。


    瞬息間,他的身體快成了一道黑影,猶如雨夜中的幽靈。


    一抹亮光乍現,陳陽與那人擦身而過。


    那人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陳陽的肩膀,以此來支撐自己的身體。


    可他還來不及動作,身體便已經倒在了地上,一顆大好的頭顱,翻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


    這人並不是醉漢,臉上的通紅隻是因為皮膚溶解後暴露出了紅色的肌體。


    一大攤如石油般墨色的血在地上形成了血泊,但很快就被不休止的雨水衝刷進了下水道。


    陳陽揮刀血震,隨後將刀身收進傘身中。


    刀是從宮雨瞳地方“借來”的刀,鞘是陳陽托了戴輝宏關係,特殊訂製的鞘。


    四天前,他與戴輝宏見過一麵,並留下了聯係方式。


    兩人一直保持著時有時無的聯係,陳陽也從他那邊了解了些支離破碎的,關於超凡世界的隱秘。


    雖然還沒有加入“天幹”,但雙方的目的一致,都是針對神靈研究會而已,故此戴輝宏也不介意,為他申請個“編外人員”的臨時身份,讓他可以獲得一些行動上的便利。


    陳陽將地上那具墮落者的殘屍收拾好,丟到了一處荒地裏,隨後重新撐開傘,繼續了迴家的腳步。


    路上,陳陽取出手機,給備注為“天幹閼逢局-撿屍”的人發去了“拋屍坐標”。


    隨後的事情,自然會有最專業的人士前來處理。


    包括抹去附近監控記錄、收拾場地、處理墮者的屍體等,力保不會讓某個無辜的倒黴路人,見到這血腥而殘酷的一幕,從而導致自己的三觀崩塌,對未來生活失去所有幻想。


    陳陽目光眺望著遠方,視線所及之處皆是雨朦朦一片。


    遮蔽了視線,也掩蓋了各種不詳的氣味和痕跡。


    他心想,這樣真是減少了那群撿屍人的工作強度啊……


    通過短暫的接觸,陳陽也大致明白了“天幹”組織的宗旨,那就是不惜代價,維護國家的平穩。


    抹去一切“異常”的痕跡,讓平凡的盡歸平凡。


    若是有超凡者將手伸向了明麵,破壞社會的穩定,那他們也會將那些動亂者拖迴“暗夜”,抹除存在。


    但這些都與陳陽關係不大,他向往平凡,自甘平凡,雖然幻想過成為“英雄”拯救世界,但那不過是不切實際的夢罷了。


    活著,並過好自己的生活,這就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


    這段時間以來,家裏附近不時會“刷新”出墮者來。


    陳陽懷疑這背後的始作俑者正是那個來自“神靈研究會”,名叫梅花3的人。


    因為墮者在短時間內以一種極高的頻率出現的緣故,所以他將絕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家裏這邊。


    同時他也通過“天幹”的眼線時刻注意著向葵那裏的動向,謹防這是什麽調虎離山之計。


    敵人一直隱在暗處,謀劃著什麽,這種如芒刺背的感覺著實不好受。


    不過,一切都會迎來終結,等到風平浪靜後,終將海闊天空,得見彩虹。


    陳陽想在,神靈研究會的事情落下帷幕後,去跟向葵表明心意,可這個念頭在心裏一閃而過,又被按捺下去。


    人生常有三大錯覺,其中最為致命的便是“她喜歡我”!


    陳陽的心,愛而懵懂,患得患失……


    *


    陳陽在手機上和向葵發著消息。


    陳陽:“雨很大,你到家了嗎?”


    向葵:“和外賣一起到家,甚至連外賣都是保鏢幫忙拎的,很讚!”


    向葵:“~(? ̄?? ̄??)~”


    陳陽看著對方發來的一連串消息,不由笑了笑,臉上肅殺的表情也柔和了幾分。


    他覺得向葵發來的表情還蠻有意思的,於是就在v信自帶的表情功能中翻了翻,可惜沒有找到類似的。


    斟酌許久後,陳陽迴複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向葵秒迴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一時間陳陽也陷入了沉默,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陳陽:“怎麽了?”


    向葵:“沒什麽,吃飯去了,哼。”


    陳陽不解她為何突然生氣,但是單手操作手機,存在著諸多不方便的地方,於是隻能先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決定晚點之後,上網查一下女孩子生氣的原因再說。


    ……


    到家後,爺爺陳永義正迎在門口等他。


    “陽陽,咋才迴來啊?”


    “路上遇上了點事,耽誤時間了,不過已經解決了。”


    “沒事就好。你不是帶著傘嗎,咋還淋成這樣?你先去換身衣服,過來吃飯了。”


    “哎,一輛私家車沒素質,下雨天不減速,濺了我一身水。我本想用傘擋一擋,結果沒擋住濺來的水,頭上還被淋濕了!”陳陽吐槽道。


    “我看你小子就是笨,快去換衣服吧,別搞感冒了!”陳永義拍著他的後背。


    這老頭兒,雖然人看著精瘦,但力氣還不小呢,陳陽裝模作樣的齜牙咧嘴,結果又被一頓拍……


    “爺爺,你先過去,我馬上就來。”


    片刻後,陳陽換好衣服,來到大廳。


    今天飯桌上的菜不多,就兩碟昨天吃剩下的菜,還有一碟黑糊糊的,像是油炸黑炭的東西,爺倆麵前還各自擺著一碗斟滿的燒酒。


    陳永義解釋說:“你奶奶生病了,你小姑帶著她去醫院看病了,這些天都不迴來。晚上咱倆喝點酒,我給你燒了大排肉吃,沒什麽別的菜,咱倆湊合著吃。”


    陳陽先是夾了一小塊黑黢黢的大排肉塞進嘴裏,認真地嚼了幾口後,咽了下去,並點評道:“味道還是不錯的,就是看著黑了點。”


    陳陽笑著說:“要不然下次我來做飯?”


    陳永義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喝道:“你這幾天早出晚歸的,一出門獵槍都打不到你的影,還迴來給我做飯,我看不如我自己烙塊大餅掛脖子上,餓了就啃一口呢!”


    陳陽打著哈哈沒有應話,他哪裏能對爺爺說,自己是去斬殺墮者去了?


    陳永義臨時想到了什麽,又道:“對了,陽陽你最近也注意點呀,我在電視上看到說,最近,咱們家這邊好像有幾個人失蹤了,警察都搜尋不到,就這麽好端端的不知去向了……”


    ……


    吃過晚飯,陳陽迴到房間,在網上查詢著女孩子生氣的原因。


    忽然,v信上又跳出幾條未讀消息,是向葵發來的。


    陳陽點開消息,內容是兩張照片以及一句話。


    他的神情劇變,眼眸中,強烈到極點的殺意難以抑製。


    第一張圖片,是一顆布滿血絲的眼球。


    第二張圖片,背景是在向葵的家中,梅花3臉帶和煦的笑意,站在客廳的正中間,身邊倒著歪七扭八的黑衣保鏢的屍體,而向葵不見去向。


    那句話的內容是——來玩遊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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