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在洛陽城牆前罷戰。


    張無忌率領著魔教大軍來到城門下,身後依舊有數萬義軍嚴陣以待。


    都烈皺起眉頭,魔教人數眾多,若是持久交戰下去,再堅固的城牆也會被魔教攻破。


    為防魔教攻城,都烈還是命令屬下即刻備好軍械物資,火速增援,救治傷員。


    “樓主,我們炸了魔教的中軍大營,高層出動,這是來興師問罪了。”都烈分析道。


    宋青書搖頭道:“要說是來交換人質更為貼切。”


    說話間,宋青書將目光投向青翼蝠王身邊的齊英。


    “用吊籃將我和殷野王以及殷離送下去,我要親自去會一會張無忌。”


    都烈瞪大眼睛,勸道:“樓主,你不可輕易犯險啊,那張無忌麾下數萬義軍,恐怕會加害於你,不如令派他人,也能將副樓主換過來!”


    宋青書看了一眼都烈,拍了他的肩膀,說道:“張無忌沒看到我,是不會答應交換人質的。張無忌此人雖然是魔教教主,但性情並不如魔教中人那般不擇手段,再說,我有自保的手段,你們大可放心!”


    眾人聞言,心中佩服宋青書獨自麵對敵軍萬人的勇氣,但心中也極為擔憂他的安全。


    宋青書肩負著在場所有人的未來,不可有失!


    方是照這時站出來,流著老淚,道:“英哥何德何能讓樓主不惜冒死犯險,既然如此,老朽願意隨你前往,若是魔教不講武德,老朽便為樓主擋住一時半刻,誓死也要守護樓主安危。”


    宋青書聞言,溫言道:“方老不必如此,你留守此地聯絡唐坤等人襲擊魔教後營,此事不容有失,我一定會將齊英帶迴來的。”


    說著,在宋青書堅決的命令下,都烈隻好命令士兵用吊籃將三人送到了城門下。


    城牆上,丁敏君和宋遠橋等人擔憂地看著宋青書離去的方向,隻等宋青書麵臨危險,他們便縱身去救。


    這城牆再高,也攔不住他們這種武林高手。


    三人下了城門,殷離推著殷野王緩緩朝魔教大軍走去,在相距十米處,停了下來。


    殷野王目露喜色,看著眼前數萬魔教大軍和張無忌等人,心中頓時又升起幾分底氣。


    介時他迴歸魔教後,扶持自己的勢力,將周芷若趕走,就能成為無忌手下的第一人,錢權美色應有盡有,比被囚禁在細雨樓好了無數倍。


    殷離低頭看了一眼殷野王,又看看宋青書滿臉的冷漠,心底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爹爹這滿身的魔教習氣,始終是無法改變的。


    隻希望,宋青書看在爹爹殘疾的份上,對他網開一麵。


    “無忌,你終於來了。”


    殷野王高興地喊道。


    張無忌心頭微動,殷野王是自己在世唯一的至親,若是不能保全其性命,他如何跟死去的外公白眉鷹王交代。


    “舅舅,你一切可好?宋青書有沒有虐待你?”


    張無忌冷冷地瞟了眼宋青書。


    殷野王搖頭道:“無忌,我一切都好,隻是我乃是魔教中人,就是死,也要死在魔教,若是我能夠迴到天鷹教總壇陪著你外公,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舅舅,我這就救你出來!”張無忌神情激動道。


    殷野王看看張無忌,又看看宋青書,忍不住開口道:


    “無忌,放下仇恨吧,正魔之爭數百年不止,而今又要再次上演,我們的目標是推翻元廷,不是在這裏自相殘殺,你義父和外公的死……唉,追根溯源,終究要歸咎在元廷手裏。”


    宋青書聞言,目光露出幾分異色。


    殷野王話裏有意說合兩方罷戰,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不過聽來也有幾分道理。


    明教眾人被爆炸波及,那是成昆埋的炸藥,而成昆為元廷張目,歸根結底,那也是元廷的錯;


    至於謝遜和鷹王的死,也跟元廷當初“統一中原武林”的戰略有脫不開的關係。


    所以…這一切,跟他關係確實不大。


    嗯……挺有道理的。


    張無忌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哪裏聽得進去,當下怒道:


    “舅舅,我等率領義軍反抗元廷,卻不知這宋青書為何與元軍沆瀣一氣阻攔我等?看來此人也是元廷的走狗,人人得而誅之。


    在站的人誰不知,武當派的宋師兄乃是武當叛徒,陰謀勾結陳友諒,殺害江湖好漢,刺殺本門師叔,這等奸險篡逆小人,難道不該殺?


    我至今後悔,當初在屠獅大會上,應該一掌將其打死,何必施救,反倒助紂為虐,其人不僅不反思己過,反而在江湖上攪動風雨,致使正魔大戰,這都是宋青書的陰謀!


    你們說,這種逆賊,該不該殺?!”


    張無忌指著宋青書一頓細數罪狀,言語激烈,充滿正義凜然之感,讓不知內情的眾人,竟然覺得頗有道理。


    張無忌沉聲一問,上萬義軍義憤填膺,揮舞著武器道:


    “該殺,該殺,該殺……”


    上萬人同時喊出來,聲若雷霆,隔著老遠都能聽得清楚。


    城牆上宋遠橋等人麵露憂色,攥緊了手中的劍,隨時準備馳援。


    宋青書麵色沉靜如淵,挺直著脊背站在原地,任由萬人唾罵,依舊毫無所動,氣態閑定,大有宗師淵渟嶽峙的氣度。


    一人對峙萬人,大有雖千萬人,吾亦不屑一顧的氣勢。


    殷野王聞言,見說不動張無忌,隻得閉口不言,靜待發展。


    宋青書跨出一處,手中黑金劍閃著凜冽的寒光,他目光如電掃視在場魔教諸人,開口鏗鏘有力,字字珠璣。


    “魔教妖人慣會歪曲事實,這些年來,魔教在江湖上做了多少惡、殺了多少人、就光說金毛獅王謝遜一人,死在他手下的無辜之人就達到上百人,此等魔頭,難道不該死?


    張無忌,你包庇親人,卻對無辜百姓視之不顧,以你這樣私心作祟,枉法取私,還談什麽情義二字?


    當初你父母雙亡,你不思給雙親報仇,卻自甘墮落加入魔教,還談什麽正義?


    如今你裹挾數萬青壯襲擊城池,為一己私欲,致使無數人失去了生命,可笑你還說為了反元,不如說是為了你教主的權力,讓這麽多人為你陪葬,你還談什麽公心?


    似你這種虛情假意、為一己私欲陷害無辜之人,還能怎麽改變?”


    宋青書的話如同刺一般紮在他的心上。


    當一個自詡為正義的人,被人揭露真實的麵孔,那麽他一定會氣急敗壞。


    張無忌在金庸的小說裏,被描繪成一個正麵的主角形象,胸懷廣闊,意誌堅定,大仁大義,菩薩心腸,還對女子俠骨柔腸。


    但不意味著,他就沒有任何缺點。


    張無忌成為教主後行事優柔寡斷、瞻前顧後,太過於考慮他人的感受,不是合格的領導者;


    其父母雙亡卻放下仇恨,可以說他不是睚眥必報的性子,但也可以說是太過柔弱,非大丈夫行為。


    盡管後期擁有著無匹的武力,依舊體現出他聖母和怯弱的一麵。


    說來說去,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但每個人都把自己的缺點掩藏著,一說出來就急。


    對於宋青書來說,張無忌說的那些話的確是前身犯下的罪孽。


    縱觀古今,哪些英雄沒有自己的黑曆史,連曹操都殺了呂伯奢一家,劉邦為了逃命都將自己的孩子丟了,嬴政為了親政更是臥薪嚐膽甘願認賊作父,有秦莊王這個親父,呂不韋這個相父,嫪毐這個假父……


    但也不妨礙,他們成為曆史上光彩奪目的大人物。


    用佛門的話,凡事不可過於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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