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瘋狂,直到日上三竿。


    鹿杖客與鶴筆翁輕嗯一聲,扶著腦袋醒來。


    偌大的畫船空無一人,滿室杯盤狼藉,見證昨夜的瘋狂。


    外有琴音嫋嫋襲來,舒緩如流水,兩人聽了這琴音,脹痛的腦子舒服了不少。


    “快去外麵看看,是不是師尊在撫琴。”


    鹿杖客與鶴筆翁穿上衣服,伸著懶腰,撥開帷幕,走到畫船甲板上。


    隻見紅日半隱,微風輕拂岸邊楊柳,湖麵蕩微波漣漪。


    一俊逸男子在甲板上撫琴賞景,背影修長而瘦削,與天色融為一體,真有卓然孤傲的高人之姿。


    “徒兒拜見師尊。”


    鹿杖客與鶴筆翁眼神微驚,上前拱手拜過。


    兩人神情略有恍惚。


    師尊什麽時候會撫琴弄文這等風雅事?


    百損道人一來沉湎爭強好勝,二來沉迷聲色犬馬,卻沒有絲毫風雅文氣。


    要不是兩人親見這場景,是無論如何也是不信的。


    宋青書呡了一口上好的普洱,自顧自閉眼撫琴。


    良久,一曲奏罷。


    “卻不知師尊有這閑情雅趣,撫琴技藝如此高超,徒兒卻是從未見師尊露過一手。”


    鹿杖客斟了一杯茶,遞上前去,諂媚道。


    宋青書目光微不可查一凝,隨即淡然道:


    “此等小技何足掛齒,昨夜我與那伶人秉燭夜談,便胡亂學了幾分。”


    “師尊博聞多識,智慧過人,我等佩服。”


    宋青書擺手道:“少拍馬屁,而今有件要事,別人辦不放心,還得讓你二人去一趟。”


    鹿杖客與鶴筆翁對視一眼,毫無猶豫道:“遵從師尊吩咐。”


    宋青書觀察了一下兩人神情,見無半點異樣,這才放心。


    “眼下元朝殘暴,天下苦元久矣,各地起義不斷,我夜觀天象,這元朝遲早要滅亡的。”


    “你二人須重新迴到那汝陽王身邊,打探消息,以作臥底,待到時機成熟,我自會讓你二人出手,介時建功立業不在話下。”


    鹿杖客和鶴筆翁麵色遲疑,對視一眼,保持了沉默。


    讓兩人迴汝陽王府,從心理上來說,兩人是十分的願意。


    汝陽王府繁華富貴,他二人在汝陽王混的如魚得水,頗為汝陽王所器重。


    雖然從保鏢變成了奸細,二人卻是不懼。


    一來他二人武功高強,常人難以勝過他二人,事發逃走也是無虞。


    二來師尊有命,介時響應師尊殺掉元朝幾個位高權重的高官,奪取功名利祿,也是一番美事。


    不過說到底,二人卻是舍不得離開宋青書了。


    想想以前的師尊,再看看現在的師尊,高下立判。


    “還請師尊留我二人在身邊侍候您老人家!”


    “我這裏年輕,哪裏需要你們兩個侍奉了,再說,我找個漂亮手巧的侍女豈不更好?”


    宋青書擺出威嚴的模樣,目光淩冽道:


    “莫非你二人不願聽我號令?!”


    “徒兒不敢。”


    鹿杖客與鶴筆翁連忙跪地道。


    “既如此,宜早不宜遲,你二人快快啟程,想必憑你二人的智慧,足以應對那汝陽王的審問。”


    宋青書站起身,搖著折扇,眯著眼睛。


    “我身邊不養閑人,你二人若是聽我號令,高官利祿,錢財酒色,自是不缺,若是敢忤逆我的命令,與那汝陽王暗中勾結,這湖水便是你們的下場!”


    話音剛落,宋青書揮動內勁,使出降龍十八掌中“亢龍有悔“,朝湖麵一掌拍去。


    內勁傾瀉而出,撥動湖水倒旋,那水柱轉眼間就高過三丈。


    湖中畫船成了一葉孤舟,不斷搖晃。


    鹿杖客與鶴筆翁正驚異間,卻聞一聲龍吟嘯天,一條由內力凝結的真龍繞著水柱盤旋嘶吼。


    兩人瞪大了眼睛,連忙磕頭如搗蒜。


    “師尊,我二人一定誓死隨從,絕無二心。”


    “您就收了神通吧。”


    宋青書輕輕一揮手,水柱迎麵爆炸四濺,滿湖落下豆大的水珠。


    鹿杖客與鶴筆翁被宋青書這一手驚得再不敢有絲毫小心思,連忙收拾金銀珠寶,轉身告辭離去。


    兩人離去後,宋青書腳下一轉,偌大的畫船便如同玩具任其擺弄,緩緩朝岸邊靠去。


    此番布局,卻是宋青書布下的第一顆棋子。


    以天地為棋盤,以眾生為棋子,在這風起雲湧的亂世再造乾坤,方不枉來這世界一遭。


    “接下來,該去追繳魔教,除惡務盡。”


    “在此之前,還須將峨眉派穩定下來。”


    這就是宋青書頭痛之處。


    要是放在之前,宋青書大可將丁敏君殺掉,免得擾亂了自己定鼎中原的計劃。


    可如今,丁敏君再如何驕縱狠辣,宋青書卻是不忍傷了對方。


    畢竟丁敏君對他情根深種,宋青書還沒有狠毒到,連對自己好的人也殺掉。


    “要不,給他留個孩子?”


    宋青書如此想著,畫船靠了岸,轉身朝客棧而去。


    ……


    客棧這邊。


    宋青書迴到客棧,剛進門口,便看見了滿臉苦惱的周芷若。


    “周師妹不在房間療傷,在這苦惱什麽?”


    周芷若看見宋青書,臉上現出一絲古怪,隨即鼓起勇氣問道:


    “你可有修複經脈的法子,現下我經脈受損,武功大不如前,我卻束手無策。”


    宋青書瞧了眼周芷若的臉色,卻是比往日蒼白了許多。


    “不瞞你說,我的確知道如何修複經脈。”


    周芷若頓時滿臉喜色,小心試探道:“不知宋師兄可願意為我修複經脈,師妹感激不盡。”


    宋青書晾了她一會兒,方才搖頭道:“周師妹可願意為一個差點殺了自己的人修複經脈?”


    聞言,周芷若麵露苦澀,心中慚愧萬分。


    “宋師兄心中還是記著此事,我沒什麽好辯解的,既然師兄不願,此事就此作罷。”


    “不過,宋師兄既然身負武功,還請照顧峨眉派一二,免得我死於仇家手下,峨眉派無人照管。”


    周芷若轉身欲走,卻被宋青書叫住。


    “師妹如此悲觀,殊不知張師弟知道了,作何感想?”


    “無忌麽……”


    周芷若喃喃著,抿了一下嘴巴,臉上是化不開的憂愁。


    宋青書見周芷若心念著張無忌,不由得歎了口氣,目露遺憾之色。


    若不是他在少林寺使計讓張無忌夜裏偷會周芷若,化開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矛盾,現在他依舊有機會追求周芷若,將其收入懷中。


    要想周芷若迴心轉意,其中難度太過逆天。


    就算宋青書有手段讓周芷若心甘情願跟著自己,也沒有這個必要了。


    在情感方麵,宋青書一向順其自然,不喜歡過於勉強。


    更何況周芷若起初是想殺他滅口的,娶這樣的婆娘為妻,那就是第二個丁敏君。


    宋青書可不想洞房花燭夜,就成了自己的忌日。


    所以說,宋青書幫助周芷若都是從自身的考慮出發。


    如果讓周芷若重新迴到張無忌身邊,因為峨眉派的緣故,魔教必定不會接納於她。


    再加之周芷若謀害了殷離,搶走了倚天劍和屠龍寶刀,此仇不共戴天。


    到時殷離出現,一切真相浮出水麵,張無忌必定深受打擊,魔教群龍無首,自然不能對他造成威脅。


    這一步一步,都在宋青書的布置之中。


    就像下棋一般,考慮下一子的時候,就要想著如何下第二子、第三子、直到將對方的棋子都吃幹淨。


    想到這裏,宋青書安慰道:


    “張師弟要是知道你這樣子,一定是萬分傷心,倒不如我幫你恢複傷勢,你自可去尋找張師弟與其團聚。”


    周芷若眼神露出亮光,抬頭淚盈盈的看向宋青書。


    “宋師兄,我……”


    “嗨,感激的話就不要說了,我與張師弟乃是同門師弟,相互關照是應該的,周師妹你是張師弟最在意的人,我豈能袖手旁觀。”


    周芷若聞言,向宋青書投去感激的目光。


    “不過,我卻有個條件。”


    “宋師兄盡管說。”


    “周師妹若是離開,峨眉派群龍無首,怕是會惹得江湖中人覬覦,為了門派利益著想,倒不是你退位給丁師姐,讓其代理門派事務,將峨眉派武功發揚光大。”


    周芷若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宋青書,沉吟半晌,終究點頭答應。


    “好,就如宋師兄所言,我將掌門之位傳給丁師姐。丁師姐這些日子處理掌門事務,我也是滿意的,更何況還有宋師兄在旁輔助,峨眉派在你二人手裏一定能更加興盛。”


    宋青書見周芷若答應退位,心裏也是高興。


    這算是他給自己的女人爭取的一些好處吧。


    丁敏君這個女人雖然缺點很多,但好歹對他沒有半分私心。


    “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宋青書說道。


    “不用提前準備一下麽?”周芷若驚訝道。


    “還準備什麽,直接開始吧。”


    說完,宋青書轉身朝周芷若房間走去。


    周芷若聞言,點了一下頭,也跟著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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