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躍看到外頭坐著的多是身著長衫、頭戴烏角巾的打扮,知道這些不是官員、就是儒生,也很無奈。這整的什麽事兒,給自己員工點福利,愣是讓這幫文人士大夫占了位子。幾個相公倒是沒都來,但是夏竦卻大喇喇的坐著第一排正中間,旁邊還有個小晏學士,許是迴去聽了富弼的描述,來看熱鬧的。周躍也聽說了昨天富弼、龐籍來了,今天來的更多。


    人來的有些多,把旁邊的兩塊地都占滿了,後麵有人搭了架子,或坐或站,也不知道哪個財主又把這兩塊地的莊稼買了。又有的官員、士子居然還帶著女眷,八成是哪家的行首、大家,除了幾個特殊的節日,誰會帶著自家娘子來這裏湊熱鬧?但是鶯鶯燕燕更擁擠了。知府王博文帶了幾十個衙役在維持秩序,累得滿頭大汗。


    周躍想了想,今天就不播《封神榜》了,打開麥克風,說道:“喂、喂,諸公晚上好。”一開口就是老幹部了。


    外麵的人也安靜下來,心思亂轉:“這聲音能這麽洪亮的嗎?有是什麽物件?”


    周躍接著道:“今日看到很多儒生、官員光臨寒舍,小子先行一禮。”透過窗戶看到周躍在三樓彎腰行了一禮。


    眾人也拱手哄笑,你這也叫寒舍?也就是在城外,可不比那家的宅子差。


    “本來小子就是想給作坊的工人們消遣,沒想到諸位也來了。既然今日文人士大夫居多,我們今天也不看小說家之言了。”


    有的昨天看過的還想接著看,不大樂意了:“周小郎,今天不看了?那我們看什麽?”


    “我們今日將本朝風流。”


    一眾士子搖頭晃腦,這是要開文會嗎?都打起精神,在座的有晏學士,還有朝中大臣,若是能在這裏揚名,說不得能傳到官家麵前,即便不能也能博得身邊美人一笑,長長臉。


    周躍看到外麵的人有麵露微笑、有昂起頭顱,很是自得的樣子,心中嗤笑,講的可不是你們。


    “正所謂先秦散文、漢初之賦、南朝樂府、唐詩詩歌,都是當時文化頂峰。你們都聽說過我知道後世的事,每每提及我朝,你們猜最出名的是何種文體?”


    自然有人喊道:“應是長短句吧?在座的晏學士可是此道翹楚。”


    周躍答道:“正是長短句,也稱詩餘、詞,在我朝最為鼎盛,稱為‘宋詞’。”話鋒一轉,又說道:“但是詞的頂峰並不在晏相公。”


    外麵又開始議論紛紛,晏殊坐在前麵也是尷尬的笑笑,但心中也有不服,但早有人不服氣的嚷道:“晏學士的詞清新自然、溫潤秀潔,若不是頂峰,那還有誰能勝得過?”


    眾人點頭稱是,都想看看誰的詞能勝過晏殊。


    “晏相公作詞自然是極好,尤其是小令,清麗脫俗,但是你怎知後來人沒有勝得過的?遠的不說,就說現在能和晏相公比的就有兩人,一個是歐陽修,另一個是被稱為‘白衣卿相’的柳永。”


    歐陽修此時才名漸顯,眾人都聽說過,卻沒有傳世之作,肯定不認。柳永這時已現崢嶸,《雨霖鈴》幾年前也已經問世,但是柳永留戀青樓,本來這沒什麽,北宋士大夫有幾個不去這些地方,但是他所作都是豔詞,這就很讓人不齒了。怎麽?你那啥完了還要寫首詞紀念一下?妥妥的陳小哥行徑。


    周躍看眾人不大認同,繼續說道:“其實論作詞,晏相公之子晏幾道其實在其父之上的。”


    晏殊聞言一愣,夏竦在一旁看過來問道:“晏學士,我不記得你兒子中又叫晏幾道的,是我記錯了嗎?”


    晏殊迴道:“沒有,我五個兒子,沒有叫晏幾道的。”於是喊道:“周小郎,我未有喚作晏幾道的兒子啊。”


    周躍反應過來:“哦,晏幾道是學士第七子,現在尚未出生。”


    夏竦聽了,哈哈大笑,朝著晏殊拱手,晏殊今年已有四十歲,五個兒子,那第七子時估計快五十了,老來得子,天賦還在其父之上,夏竦是羨慕的。


    周躍接著說道:“其實現在的詞,還隻能稱為‘小令’,體段雖具,聲色未開,要出現好的詞,還需好幾年,這其中有一個人的詞作推動了詞的發展,這個人叫張先,與我父同科進士。”


    好死不死,張先也在當場,進士及第後還沒來得及迴浙江老家,就聽說京城又熱鬧看,跟著同年一起來,這會突然看熱鬧看到自己頭上,又尷尬又激動。身旁好友都知道張先善作詞,已經猜測周躍說的彼張先是不是此張先,聽到今年的進士,歡唿一聲,將張先高高舉起。


    夏竦、晏殊聽到喧嘩也看向那邊,夏竦說道:“我原以為晏學士詞作當世無出其右。”轉頭又和晏殊說道:“今日方知後生可畏啊。學士,你還有兒子能教好,我家是沒什麽指望了。”


    文人相輕,晏殊聞言原來還不大服氣,聽了這話又寬心的笑笑,與後生晚輩爭什麽。


    周躍又說道:“其實到張先張世伯這裏,還隻是轉折,頂峰在才剛剛開始。”張先與周湛是同年,年紀又比周湛大,周躍自然要稱唿一聲“世伯”。


    “我朝詩詞大致可分為‘婉約派’和‘豪放派’,晏學士自然是婉約鼻祖,其後也多是婉約詞。直到蜀地眉山出了一個大文豪。”


    有人笑問道:“周小郎,這大文豪有多大啊?”


    “很大,唐有李杜,我朝卻隻此一人。”


    夏竦說道:“未曾聽聞蜀地的才俊啊?”晏殊也搖搖頭。


    周躍道:“其實,他還沒出生。”


    眾人噓聲一片。


    “詞其實還未到時候,今後,諸位都能看到,當這人出蜀時,才是我朝文壇璀璨之時。現在就連‘唐宋八大家’都才出現一個,更不要提赫赫有名的詞家了。”


    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還有“八大家”?有急切的問道:“周小郎,這‘八大家’有是哪八大?那一人可是當今晏學士?或有宋庠、宋祁兩位?”


    “沒有,‘唐宋八大家’又稱‘唐宋散文八大家’,唐朝兩位,我朝六位。”


    晏殊道:“唐朝兩位應該是昌黎先生和河東先生吧?”


    “晏學士,不要拽文,韓愈、柳宗元就是,名字不就是讓人叫的嗎?”周躍可記不清他們的稱號,半分麵子也沒給晏殊。“我朝現在能看到的就一個歐陽修,還有一個在眉山遊手好閑呢。”


    若是這裏有蜀中眉山的人,定能聽出周躍說的是蘇洵,現在的蘇洵,二十啷當歲,還在蘇處遊玩,卻是眉山出了名的閑散人。


    隨後,周躍說道:“晏學士、宋庠、宋祁兄弟,學識淵博,博聞強記,都是當世翹楚,但是豈不知長江後浪推前浪。當然,這後浪的路是前浪推出來的,我朝現在的星光其實全在朝堂。文章、詩詞寫得好,並不代表能做個好官,尤其坐鎮中樞,調度四周,要極強的政務能力。這裏就不得不說當今太後,識人善任。”


    頓時有學子不忿道:“周小郎,原來你也是逢迎拍馬之人。”


    周躍不削道:“逢迎拍馬?我一個小娃娃需要嗎?你也不想想,老太太還有幾年?諸位,珍惜這段平靜時光吧,自古權利交接最容易生亂,官家成年了,但是對朝堂的把控還稚嫩著呢,親政之後,官員之間保不齊又是各種傾軋,互相攀附,丁謂、曹利用才貶黜幾年?你們當人人都是範仲淹,沒有偽君子嗎?”


    晏殊木訥,夏竦卻極其敏感,周躍的話直中要害,雖說有咒老太太的嫌疑,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如果劉娥病逝,呂夷簡、薛奎、陳堯佐、李迪、王曾哪一個是好相與的。以趙禎軟弱的秉性,要維持朝堂平衡,沒有幾年的曆練怕是不行。


    還沒緩過神,周躍下一句話就驚得夏竦差點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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