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睜開眼,眼前是個剛蓄須的青年人的大臉。周躍被嚇了一跳,想爬起身來,但是手腳使不出力氣。掙紮著動一動胳膊和腿,才看到自己的胳膊好短。斷了嗎?沒有,手還在,五指分明。周潛反應過來,自己是個嬰兒。這是個夢嗎?好真實。


    青年人將臉移開,光線照在周躍臉上,有些刺眼,就又閉上了眼睛。隱約聽到有人問:怎麽沒哭,是不是啞巴?


    周躍覺得是在說自己,心想“你丫才啞巴,你全家都啞巴。”就張開嘴“啊啊”叫了兩聲。


    又聽那人說道:“會出聲啊。咦...她是不是聽懂我說的話了?”


    一個女聲迴道:“想什麽呢,孩子剛出生,咱家也出神童了不成。”


    又一個聲音問道:“娘子如何了?”


    周躍聽著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周躍不淡定了,睜著眼瞪著床頂,床是木質的古式床,房屋裝飾也都是古時的裝飾。他知道自己穿越了,但是怎麽穿的不知道。當時一個科研項目忙得昏天黑地,半夜迴到家倒頭就睡,睜開眼就是這裏了。確定是穿了,隻是這裏是什麽地方、什麽時間?正史還是架空?千萬不要是仙俠,自己這麽懶,肯定是成不了主角的。他動不了,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地上燒著火盆,應該是冬天了,所以裹得厚也不覺的熱。一個年輕的女人在旁邊做著女紅,周躍知道這是他娘,過於年輕了,這時代大都是這樣的,男女很小就結婚生子了。家裏該見過的都見過了:當家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名叫周儀,是鄭州知州,對外人嚴肅中正,對家裏人卻極為和善,尤其對周躍寵愛;妻子崔氏是一個同樣四十多歲的婦人,祖上是清河崔氏,唐後已不複當年威望,但也是書香門第,性情溫和,將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條。這就是他的祖父、祖母了,甚至沒有他穿過來的時候年紀大。這具身體的父親很年輕,名叫周湛,很明朗的一個人,整日手不釋卷,總想學父親的中正之氣,卻因為年輕時常泛著傻勁兒,妻子鄭氏總是笑話他,新婚燕爾的他也隻是訕訕的笑,沒事就抱著周躍教他叫爹:“兒子叫爹,叫爹,爹、爹。”周躍答:“哎、哎、哎。”周躍大約能聽得懂,這裏的人都帶著口音,與現代普通話不同。聽得多了也會叫,但是怎麽叫得出口?前身五十大幾的人了,你現在多叫一叫,以後給你還迴去。鄭氏看到這一幕總會不自覺的眼皮跳,總覺得自己孩子哪裏怪怪的,出生時也不哭,平時也不鬧,時常打量周圍,你看他時他就衝你笑,聰明伶俐勁兒。


    家中三個老仆,宋伯、崔伯和蘇伯,都是跟著周儀三十多年的老人,他們的渾家和兒子都在周家幫工。祖母身邊有兩個丫鬟都姓徐,原是親生姐妹,父母早亡,日子過不下去自買幾身,被祖母買了下來,因為身世淒苦性情含蓄。媽媽也是官宦之女,在一個偏州為官,嫁過來的時候也帶著一個丫鬟嬋兒,卻是個跳脫的性子。


    他的名字也定了,也叫周躍,冥冥中好像有什麽是注定的。


    周儀做知府多年,俸祿豐厚,家境富裕,多有產業。周躍心裏美了,宋朝、書香門第、官宦之家——天堂。


    ……


    周家出了個聰明少爺,家裏下人們都在傳,好像什麽都懂。有人說是不是能向朝廷上報,說這是祥瑞,皇帝最好這個了。被家主聽到罵了一頓,就再也沒人提了。周躍聽到這事心想:這皇帝不行呀,曆史上哪個好祥瑞的能是好皇帝?這裏該不會是王朝末期吧,難道剛出生就要遇亂世了?


    渾渾噩噩的過著嬰兒的日子。沒一個月就過了個年,家裏陸續有人來拜訪,自然也是來恭賀周家添丁。從客人口中知道了當時為大宋乾興二年。又過了些日子,周躍聽老爺子說皇帝駕崩,新皇登基了,太後攝政,改元天聖。周潛知道宋仁宗的時代來臨了,曾經讓他深惡痛絕的“熟讀並背誦全文”的家夥們也陸續開始登場了。


    初夏時節,朝廷對官員開始了調動,周儀因政績平穩被朝廷下旨進京任諫議大夫,算是升了官,畢竟算是京官。


    周家開始舉家遷往汴梁。全家忙碌搬家時,鄭氏抱著周躍,看著管家宋伯指揮雜役們進進出出的搬東西,周儀在鄭州經營數年,家當自然不少,但是一樣東西的出現讓周躍不淡定了。


    桌子上擺著電腦、硬盤、手機、平板、筆記本、投影儀、打印機、計算器、音響、斷了線的插座、幾本書和香煙、打火機。


    這是周躍沒想到的,他一度懷疑這家人在逗他玩,這是他前世在研究所用的辦公桌,作為航天科工的頂級科研人才,國家給配備的設備自然是又齊全、又高端。


    當他看到下人把這些東西小心翼翼的搬出來的時候,突然“啊啊”的大叫起來,小手朝著東西就要去抓。鄭氏看這反應便叫停了下人,讓把東西放下,問宋伯這是什麽。


    宋伯暗想“果然”,便把下人都打發去別處,才對鄭氏說道:“少夫人,這是您懷小郎時,一天晚上突然出現在院中的。”


    鄭氏差異:“何謂‘突然’?”


    宋伯說:“去年八月初時,您懷著小郎,突感腹痛,夫人讓我去請大夫,去時就已風雨大作,迴來後更是電閃雷鳴,大夫診治時我與老大人在院子等待,一道雷劈在院中,也無聲響,雷光後就有此桌在那裏了。”


    鄭氏又問:“那日大夫說隻是動了胎氣,無甚大礙。未有聽過有此事。”


    “當時我也慌了,大老爺讓下人抬走長桌,請了崇福宮道士和少室山的高僧來看過。”


    “可有認得的?”


    宋伯皺眉說:“崇福宮的道爺們倒是不認識,少室山的老和尚說是佛爺的法器,可保大老爺官運亨通。”


    周儀和周湛從後廳走出來,周湛說道:“那些個老和尚不懂裝懂,騙吃騙喝來的。”


    鄭氏嗔道:“不可胡說。”周湛不以為意。


    周儀說:“也不算胡說,那些個和尚們占著少室山,百姓上山砍個柴都不許。自我上任以來,對他們多有打壓,想通過此事來結個善緣。”


    周湛笑道:“便是結善緣也要用這種高高在上的說辭,著實無恥。”


    鄭氏問道:“那這些到底是何物?”


    周湛搖頭,周儀笑指孫子說:“不知道,可能他知道吧。”


    周躍在桌子上看了半天,也就插座線斷掉了,隻要有電就全部能用,但是自己的身體幼小,還不是動用這些東西的時候,隻能先放下。這時看周儀指向自己,心裏一慌“暴露了”,隻能裝傻充愣,迴以傻笑。


    周儀心想這大孫子來曆隻怕不簡單,大宋承平已久,可別是什麽梟雄人物。周家不是什麽名門望族,即便是,自唐末以來也都沒落了,自己娘子祖上還是清河崔氏、兒媳祖上也可追溯到滎陽鄭氏,便是如此家族,也已沒人會提及了。自家底蘊不足,隻有自己是個官身,又不結黨,日後如有變故,家族隻能維持個富貴。不過轉念一想,也許是個治世能臣呢?


    周湛和鄭氏也怔怔的看著自家小郎。


    周儀想了想,試著問周躍:“你來何為?”


    周躍傻笑。


    “可是為亂世而來?”


    周躍搖搖頭。


    “可是來治世的?”


    周躍點點頭。


    周儀大笑,抱起周躍,高舉起騎在自己肩頭“走,祖父帶你去買糖”便大步走出門去。


    鄭氏趕緊讓宋伯把東西收起來,妥善安置。宋伯見自家小郎半歲竟能懂人言,也是驚喜:“我就說咱家小郎是神童,是祥瑞,大老爺非不讓說。”周湛說道:“先帝喜祥瑞,有人便想以此幸進,這是弄臣手段,可不是君子所為,父親自是不喜,日後也容易受人詬病。宋伯,父親如今也要入京為官,日後萬不可再言祥瑞,反受拖累。”宋伯點頭稱是。


    鄭氏看著丈夫,想到這些天教兒子叫“爹”,眼角又是一陣抽搐,不敢提醒,趕緊說道:“我去看看婆婆。”迅速離開。


    周湛沒多想,也迴書房讀書,他剛考了解試,要準備來年的省試,自是要用功的。今年先帝新喪,科舉停了,這些年科舉不時停辦,也不知何時重開,屆時積攢了幾年的舉子會很多,也會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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