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薩沙的恩加利埃馬區,最繁華的商業區,一座足有三十層樓高的大廈坐落在平坦的水泥地上,門口站著兩名持槍保安。


    一名穿著西裝的男人亮出員工證,炎熱潮濕的天氣讓他大汗淋漓,白襯衫的腋下布滿了濕潤的深色痕跡。


    走入大廈,舒適的空調令他長舒一口氣。


    “叮咚。”


    電梯門向兩側開啟,男人不自在地扯了扯領帶,不知為何覺得似乎有人跟著自己。


    最近上班太緊張了?


    能在商業大廈工作的人少之又少,更別提像他這樣沒什麽政治或軍事背景的普通人了,哪怕察覺到異樣,男人隻得吞了口口水,硬著頭皮走進電梯。


    狹窄幽閉的空間內,似有若無的窺視感愈發嚴重,他緊張地摁下樓層。


    “叮咚。”


    電梯門關上的刹那間,明明隻有他一個人,某個樓層按鈕突然亮起。


    鬼、鬼魂啊!


    男人立刻壓住開門的按鈕,卻已經來不及了,他又想從二樓開始狂摁樓層補救,隻覺得有人搭在了手背上。


    “噓。”


    這聲音把他嚇得大腦宕機,下意識地蜷縮在一處角落,緊貼牆壁,呆呆地望著樓層從1到了12樓。


    門開時,一間明亮寬敞、簡約大氣的辦公室映入眼簾,罌粟花的圖案印在前台的玻璃門上,寫著弗蘭德語的公司logo。


    前台看到全身僵硬的男人,疑惑地坐起身。


    “先生,有何貴幹——”


    一陣微弱的風吹拂過她的耳畔,男人身旁看不見的氣息衝了出去,隨即某種能量爆發,持續了不到二十秒鍾。


    “吧嗒、吧嗒、吧嗒。”


    血跡從辦公室中流出,在地上形成一行小徑,延伸到男人的麵前,無形之物攔了一下即將自動關閉的電梯門,又迴到他的身邊。


    “啊啊啊!”


    電梯門合上前,最後映入男人眼簾的是前台小姐驚恐的臉,從那間整潔辦公室汩汩流淌的、熱氣騰騰的鮮血,以及有人慌不擇路砸碎窗戶,從16樓一躍而下的場景。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好似大理石雕像。


    “叮咚。”


    電梯終於停在他的工作地點,男人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直到有人將他一腳踹了出去。


    “來都來了,趕緊上班,別遲到了。”


    男人木然地站在原地,身後的電梯門關上,公司前台一臉疑惑地打量著他,半晌尖叫出聲。


    “你怎麽流血了!”


    …………


    保持隱身狀態的林安下到大廳,找了處懶人沙發,一邊吹著涼爽的空調,一邊整理收獲。


    來到金薩沙已是第七天中午,距離下次重置隻有不到12小時。


    女伯爵死於雨林,商會如今駐守的神秘者遠非林安的對手,不像身為嫡係的凱文,這些人僅是普通員工,沒有神秘物品傍身。


    世家到底是世家,哪怕分部,也有3名傳說級和5名災難級駐守。


    林安沒有特意關注怪談級的數量,“柯默思”越來越近的當下,更多人即將覺醒,例如他覺得那名電梯上的男人就有一絲成為神秘者的跡象。


    盡管和紅罌粟商會不對付,林安並未殺死所有神秘者,隻收錄了一個叫《黑色魔法與契約書》的災難級條目,順便幹掉了兩位傳說級。


    《黑色魔法與契約書》,由著名詩人和學者阿瑟·愛德華·韋特亞瑟a.e.waite所著,19世紀末著名的神秘學團體的會員,同樣也是偉特塔羅流派的創始者之一。


    這本魔法書有時也被稱作《儀式魔法書thebookofceremonialmagic》,於1898年首次出版,並於1910年以《儀式魔法之書》為標題更廣泛地發行。


    它詳細介紹了西洲各地著名的魔法書,包括gotic神術、巫術和地獄死靈術的儀式和奧秘,並理清了它們背後的曆史和傳說,做了一次清晰的整合。


    儀式魔法書還記錄了現存可公開的一些魔典內容,例如所羅門之鑰、魔典維魯姆、科尼利厄斯·阿格裏帕的偽第四本書和大紅龍,堪稱一本上世紀的神秘學入門百科。


    林安收錄的條目中,【契約蠟燭的點燃方法】赫然在內。


    他看向兩項傳說級條目,其實它們的力量或多或少和已掌握的條目,或是得到的神秘物品功能衝突,當時收錄它們單純是為了快速補充介質。


    使用了【契約蠟燭的點燃方法】,林安伸出手,托住兩根燃燒的蠟燭。


    閃爍不定的光芒比恰到好處的發亮,幾乎是灰色的,在黑暗中是一道亮金的弧線,緩緩飄略過整個寬敞的房間,讓每個家具的形狀清晰可辨。


    嬰兒般弱小的的火焰傳來源源不斷的溫暖,在林安臉上投下浮動不定的光影。


    這種燭光分外迷人,跟冰冷的白熾燈無法相比,它讓眼睛既能看見又能休息,是清醒和夢境之間的完美橋梁。


    林安看了一會兒,心底突然閃過一個想法:我這次是為了守護【世界樹】和我的同伴出手,並不是為了取得條目而殺人,是否還會讓隊長覺得我是一個沒有形體的幽靈?


    (


    這很人性……應該吧?


    事到如今,沒多少規則能限製林安把神秘者當成待行走的介質了,大多數世家不會因為一位源頭級殺了幾個低評級神秘者,對他喊打喊殺、大打出手。


    唯一約束他的隻有過去的迴憶,以及渴望成為人類的心。


    摁下思緒,林安按照《大紅龍》的記載,擺成契約三角陣的樣式。


    光芒湧動,連接三樣預示守護和溝通橋梁的象征,倒六芒星的圖案浮現,拓印似的上升,以垂直的角度環繞於林安後方。


    成了。


    這是和惡魔簽訂契約的第一步——守護自身。


    林安從賢者之石抽出女伯爵的衝擊杖,經過一個多月的洗練,燃燒的痕跡褪去,它光滑如新,猶如一根紅木短杖。


    “嗚嗚嗚!”


    尚未等林安使用《大魔典》的條目,激烈的腳步聲傳來,以及一陣高亢警笛聲,幾十名全副武裝的軍人衝入大廳。


    “大廈的人聽好了,十分鍾前治安局接到一起報案……”


    林安收起綠色數據,逆著他們的步伐離開。


    第二次來到總統府時,那陣縈繞耳畔的虎嘯聲被擠到遠處,老虎們被緊張的仆人趕迴了總統的私人動物園。


    林安沒有在同一條小徑遇見和親信談笑風生的齊塞克迪。


    估計他得知紅罌粟商會辦事處的變動後,臨時取消了下午的日程。


    有了開啟放空模式後被齊塞克迪發現的教訓,林安不敢貿然行動,從隨身攜帶的平板調出前幾天畫好的地圖。


    兩條紅線蜿蜒而上,直達總統的辦公室,以及女眷的房間。


    做完準備工作,林安抬頭一看,夕陽漫天,將深藍的天空染成夢幻的粉色,現在是下午六點。


    “係統,檢索‘尋找酋長隱藏寶物’的辦法。”


    “根據收錄條目《隱知的主人i:大魔典》,查找到一項滿足條件的方案——【路西弗吉·羅福卡爾之手】。”


    “是否消耗介質‘戰爭皇帝’x3,‘真理之神’x1,‘夢境之主’x1進行使用?”


    “用吧。”


    惡魔文流入林安的腦海,他抬起手,衝擊杖寫下一行類似拉丁文,又格外扭曲的咒語。


    “顯現吧,地獄的首相,偉大的財務主管、生與死的大師、尋求庇護的人、路西法忠實的支持者,六大將領之首,路西弗吉·羅福卡爾lucifugerofocale!”


    根據《大魔法書》,路西弗吉·羅福卡爾是受路西法命令掌管地獄政府的惡魔,撒旦賦予了祂掌管所有世間寶藏的權力,並與另一位惡魔瑪蒙一起控製地獄的寶庫。


    路西弗吉對路西法有種近乎狂熱和癡迷,祂忠實地執行路西法的每一項命令,甚至不惜殺死其他惡魔。


    同時,祂對神聖的光有一種極度恐懼,“lucifugus”這個名字便來自拉丁詞:lux光和fugio逃離,意思是“逃離光的人”。


    虛影隨著惡魔文顯現,契約三角陣顫抖,抗衡撲麵而來的陰冷之風。


    全身覆蓋密不透風的紗網,頭上長著三根不同形狀的角的惡魔如同黑霧,祂的容貌並不清晰,形體也很模糊,但看得出是個長相醜陋、身軀強壯的怪物。


    “你竟然召喚了我,真是太棒了!我是路西弗格,記住這個名字!”


    祂向林安嘶吼咆哮,後者正饒有興致地盯著祂。


    居然是一團會說話的“柯默思”能量。


    按照神秘原型的生成規律,惡魔和天使等傳奇生物曾在第一次輻射時顯現,是上古的神秘者,同時也是“柯默思”最初、最純淨的倒影。


    人類創造的認知在輻射中有了真實的載體,當星軌分離以後,以神話的方式流傳下來,甚至保留了當時神秘者的一部分性格。


    倒和南州祖靈有點相似。


    路西弗吉·羅福卡爾不是活物,祂代表的隻是“柯默思”能量的使用規則罷了。


    “我希望與你簽訂契約,以便立即獲得我想要的財富,否則我將用魔典的有力話語來折磨伱。”林安迴複道。


    “除非你在二十年內把自己交給我,讓我按照我的意願,處置你的身體和靈魂,否則我無法滿足你的要求。”


    惡魔踏出一步,震得契約三角陣瘋狂轉動,保護林安身為召喚者的安全,後者沉浸在和惡魔麵對麵的興趣中,沒有一絲畏懼,從上到下地觀察著路西弗吉·羅福卡爾。


    直到惡魔露出不耐煩之色,林安才按照《大魔典》的指示說了下去。


    “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不過我向偉大的路西法保證,假如你帶我找到隱藏的寶藏,我就會將我獲得的每一件財寶中的一部分交給你。”


    “唔……”惡魔思索片刻,迴答,“成交。附加條件是你永遠保守我們的秘密不可侵犯,並對窮人仁慈,否則路西弗吉就要奪走你的靈魂。”


    林安重複了一遍這句話,路西弗吉的虛影顫動。


    “契約達成——記住你的承諾!跟上我,前往‘寶藏’的所在地。”


    這個條目算是【尋金母雞】的進階版本,可以找到更隱蔽、甚至不在現實世界的東西。


    說罷,祂邁開大步向總統府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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