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段話,金誌恩擦拭著額角的冷汗,雙手攥緊石板。


    除了等待魔像蘇醒,他覺得必須確認了林安的死期才能動手!


    總覺得這家夥實在太淡定了!


    “就憑這些東拚西湊的占卜方法,不配算我的命數。”林安給出了這樣的迴答。


    “哼,事實證明,龍國那一套老掉牙的傳統早就過時了。”金誌恩壓製著內心的憤怒,冷冷地說,“膽敢拒絕的話,信不信我馬上催動魔像,殺了那兩個女人!你已經沒辦法阻止我了!”


    監控錄像裏的魔像活動著笨拙的身軀,而躲在辦公桌下的母女倆一個昏迷不醒,一個抽抽噎噎,失去了行動能力。


    沉默半晌,林安歎了口氣。


    “你這偏居一隅的家夥,做事手法真卑劣。”他剛邁開步子,金誌恩的後背寒毛倒數,連忙阻止。


    “有話好說,你不要靠近我!”


    “就這點膽子,不知道‘世家’看上了你哪裏,難道是足夠忠心耿耿?”林安伸出手,“好狗好狗,把紙筆扔過來。”


    “寫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不許耍小動作,你聽到了沒有!”金誌恩抓起紙筆,團成一堆砸向對方,氣急敗壞地吼道,“否則這兩個女人的性命不保!”


    背對金誌恩,林安握住毛筆,在地上鋪平宣紙,洋洋灑灑地寫下他的生日。


    “金誌恩,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但有兩個條件。”


    “……你說。”


    “一,我也要伱的生辰八字。”


    金誌恩愣了愣,思緒不住閃動,心底權衡著其中利弊,隨即臉色恢複如常。


    盡管他不清楚林安的神秘是什麽,但對方絕不是“預言家”介質,否則在剛剛的占卜之爭中早就發動能力,做出運勢的改變了。


    既然如此,他壓根沒有手段和我的“命運”對抗。


    所謂的“算卦”,恐怕隻是虛張聲勢,想要為那對母女爭取逃命的時間。


    況且,隻要我算出他的死卦,無論林安之後怎麽“作妖”,他都永遠無法逃離“預言家”定下的結局。


    平複唿吸,金誌恩恨恨地說:“好,第二個是什麽?”


    “你那花裏胡哨的竹簽隻配當旅遊紀念品,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林安折好寫著生辰的白紙,“你算好以後,我搖自己的簽;同理,我算好以後,你也搖搖自己不入流的玩意。”


    青筋在金誌恩額角爆開,他握緊拳頭,話語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裏擠出。


    “好!的!”


    “還愣著幹嘛?趕緊把生辰八字寫給我。”


    “憑什麽是我先?我怎麽知道你不會出爾反爾,拿了東西又不認賬!”


    林安聳了聳肩:“首先,根據你近日的表現,這段話完全是自我介紹;其次,是你上杆子求著給我算卦,對不對?”


    “是我求你……啊?”


    金誌恩被繞進去了,遲疑半晌,隻得寫下生辰八字。


    “這樣總歸可以了吧?我們同時拋給對方。”他不耐煩地揚了揚宣紙,“動作麻利點,龍國人!”


    “宣紙太輕,你的誠意也不夠重。”林安從口袋掏出一張厚厚的電子卡,“我們都把id卡卷進去,不然我信不過你寫的東西。”


    “行!”金誌恩咬牙切齒。


    兩道拋物線劃過半空,兩者同時拆開紙團,扔到一邊,拿起id卡辨別真偽,隨後看了眼出生日期,默默計算著陰曆的時間。


    “……林安?”金誌恩詫異地叫道,“你就是林安?”


    “怎麽?”


    欲言又止,金誌恩想到那個女人的身影,心頭劃過萬千思緒,疑惑、猶豫、嫉妒等等情緒,最終化作更堅決的殺意。


    那是小姐的玩笑話,算不了什麽!


    隻要做得足夠幹淨利落,小姐就不知道是誰殺了林安!


    況且我可是小姐最有力的手下之一,她不會為了一個外人責怪我!


    兩人寫好對方的生辰八字,相對而立,金誌恩翹起二郎腿,穩穩地坐在鮮紅的陽極色彩上,而林安握著黃色的廉價木桶,腳踏深藍的陰極軟墊,身姿挺拔,衣角獵獵作響。


    冷風吹過魔像的手指,它們純黑的眼眶亮起幽藍色的光芒。


    “請吧,龍國的林!”


    金誌恩示意林安從卦簽筒裏抽出一簽。


    “嘩啦啦……”


    竹簽互相碰撞,聲音清脆,林安捏住其中一根,緩緩移到眼前。


    重陰反位,坤地西南,兇非之象。


    陰鬱之氣頓時攀上後背,林安隻覺得身體變得重若千鈞,敏銳的五感像是被人罩了一層紗網,渾渾噩噩。


    雙臂雙腿沉重得像是灌了鉛,每塊肌肉都不聽使喚了。


    “哈哈哈,死象卦!你必死無疑了,林安!”金誌恩遠遠看見他搖到的簽,當即興奮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魔像,給我殺了他!”


    “呃唔……”


    沉重的腳步聲踩在道場上,震得地麵轟隆作響,十幾隻沉睡的魔像齊齊複蘇,在金誌恩的操控下站成了一個半圓形,彼此隔得較遠,刀槍不入的身軀堵死了林安的每一條出路。


    和上一次的無腦衝鋒不同,魔像們頗有章法地列起了陣法。


    “哪怕再用一次範圍性的催眠術,你也不可能逃出生天了!”金誌恩腳踩十二生肖注釋圖,麵色猙獰,“你的催眠需要時間,而在這期間,你還有力氣躲開魔像的攻擊嗎?”


    林安撐起沉重的眼皮。


    “金誌恩,何不看看我為你算的卦?”


    “死鴨子嘴硬!林安,我的神秘已經讓我的運勢達到了頂點,要不了幾秒鍾,這群魔像會把你砸成一灘肉泥!”


    “果然,你的能力是提升自身運氣,降低對方運勢。”


    林安似乎毫不驚訝,嘴角的弧度擴大,隔著距離金誌恩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悅。


    等等,愉悅?


    難道不該是恐懼嗎?!


    “所以,我讓‘銜尾蛇’將我們的命數循環連接到了一起。”林安說,“一旦你算中我的‘死卦’,說明自己也離死不遠了。”


    “銜尾蛇?”


    “我都說過了——親眼看看你的命運吧,金誌恩!”


    “死到臨頭還不趕快跪地求饒!這句話就是你的遺言嗎,林安!”


    金誌恩本想仰天長笑,但林安風輕雲淡的模樣令他心底發毛,打了個寒戰,膝蓋重心一歪,撞倒了桌麵擺著的掛簽筒。


    鮮紅刺目的“死”掉了出來,金誌恩的瞳孔驟然縮到最小。


    “這是……我的簽?”


    他目眥欲裂地看著結果,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作為“預言家”介質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占卜的重要性!


    尤其是自己的命運!


    “預言家”給予了預知的能力,神秘者占卜的未來才是正確的,一旦他們通過預知改變了命運,就意味著他們從前所預知全是錯誤的,又證明了自身的能力本就是無效的。


    這種悖論中,隻要預見到了死亡,他們別無他法,隻能心甘情願地接受它!


    “怎麽是死卦!今天我明明發動了神秘術!”金誌恩近乎精神崩潰,雙手用力地抓撓著頭發,“我理應得到上上卦!受到最強運氣的眷顧!不,我不可以預見到自己的死亡!”


    銜尾蛇……運勢相連?


    怪不得越使用能力,我的卦象反而越差!


    可這樣一來,我們都是死路一條!


    “西八,你這個蠢貨!混賬!瘋子!你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喪失理智的金誌恩一腳踹翻方桌,高舉石板,魔像爆發兇厲的吼聲,四麵八方朝林安撲來,“那就拚個兩敗俱傷吧!”


    “不,金誌恩,死的人隻有你。”


    “什麽?!”


    “萬物負陰而抱陽,然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故而遁其一。正因一道遁去,陰陽流轉,生生不息,是宇宙萬物演變的基礎,亦是龍國千年的乾坤大道。”


    林安雙指夾住竹簽,直指對方眉心。


    “天道無情,卻總有一線生機,因此八卦講究事無絕對,而你的四柱蒙蔽雙眼,自甘化作死水一潭。”


    冰冷浮動的能量從天而降,金誌恩錯愕地抬起頭,赫梯儀式幻化出冥府的幽光,如同一座囚籠般籠罩了他。


    換做平時,這時候迦南魔法光芒大作,聖光將驅散所有具備危險性的神秘。


    然而,此刻金誌恩的運勢跌到穀底!


    “小姐,偏偏在這種時候!”他絕望地喊道。


    守護罩——破!


    極致的劇痛爬上四肢百骸,金誌恩發出尖銳的慘叫,跌倒在地,在陽極的鮮紅地毯縮成一團,不停地抽搐翻滾,涕淚橫流。


    “嗚……嗚嗚……”他痛苦地扣著發幹的喉嚨,卻壓根叫不出聲了。


    扭曲的視野黑白分明,金誌恩忽地發現林安腳下的陰極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眼,赫然是魔像打出的凹陷,而他的陽極亦有一塊斑,卻是監控設備的投影。


    畫龍點睛之筆,讓整條陰陽魚刹那間變得栩栩有生。


    原來太極從來是死中有生,生中有死——


    執迷不悟的隻有他!


    “金誌恩,你妄稱天命注定,卻不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咣當!


    一聲清嘯仿佛震碎了金誌恩的靈魂,他手中的石板重重掉落在地。


    “你這種卦象,本就是自斷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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