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風平緊緊摟住俞旋兒,眼角不斷抽搐噙眼,俞旋兒則一臉平靜,輕輕拍了拍了拍俞風平的肩膀,一時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誰將赴死。


    “滾開!”


    俞陽此刻風元素力爆發,將身後金兵震退,飛步登上平台,手中淺青色風刃凝聚,站在俞旋兒身前,怒目圓睜地直指四方道。


    “我看誰敢動我妹妹!”


    廣場四周金兵見狀,如同豺狼般快速在平台集結,陳霸神色鐵青,亢聲道。


    “風平兄,想必這就是你犬子了吧,怎麽?是要劫法場嗎?”


    俞風平趕忙收斂淚水,拉過俞陽手臂,急赤白臉地問:“你這是做什麽!”


    俞陽一把甩開俞風平的手,憋憤道:“我要保護我的妹妹,誰要是敢動她,那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陳霸放聲嗤笑,雙眸微眯道:“哈哈哈,小夥子有骨氣,那好,我就先從你的屍體上踏過去!”


    話罷正欲動手,俞風平忽然跪倒在二人人中間,哀聲乞求道:“大人高抬貴手!別和我這豎子計較。俞陽還不快跪下!”


    說完瞪大眼睛,怒斥著俞陽,俞陽氣得額前青筋暴起,憤懣地道。


    “爹,咱為什麽就不能挺直腰板的做人呢?今日讓他金人殺了旋兒,明日或許就會殺我們,往後還會殺更多的人!與其在卑微和懦弱中死去,不如今日縱情燃燒!”


    剛一說完,俞陽身子快速飛去,手中風刃青光磨亮,直直向陳霸衝來。


    在刀尖僅離陳霸30厘米時,俞風平陰沉著臉,悄然閃至俞陽身後,掌心元素力聚集,一掌精準劈向俞陽後頸。


    俞風平雙手托住快要暈倒的俞陽,喃喃在耳邊道:“兒啊,你這樣做根本燒不到敵人,隻會燒死自己~原諒我吧。”


    陳霸笑著鼓了鼓掌道:“風平兄,果然對我們金國是忠心耿耿,那好,這件事我就先既往不咎了!接下來……刑罰繼續!”


    俞風平扶著已昏迷的俞陽,緩緩走至俞旋兒身旁,深深的看了一眼,神情黯然地道:“抱歉女兒,爸爸無能!救不了你,也像當初救不了風雲十二州的百姓一樣,你……恨我嗎?”


    俞旋兒含笑盈盈,輕輕搖搖頭,比劃著“我並沒有恨過你,我知道你這樣子做,是為了救更多的人。我,死而無憾。”


    俞風平此刻眼角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下,伸出寬大有力的手,親切的撫摸著俞旋兒的頭,情深意長,像在擦拭人間最寶貴的珍物。


    他何嚐不想像俞陽一樣,願意燃燒自己的生命救下俞旋兒,即使最後身死,那一家人也好在天堂團聚。


    但他不能,他知道風雲十二州的百姓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他當初投敵叛國,也是為了能讓百姓們過的好一點,如果他走了,百姓們就真的一無所靠了!


    陳霸不耐煩地挑了挑耳朵,道:“風平兄差不多行了,我都還沒吃早飯呢!趕緊趕緊!”


    俞風平強忍心緒,一步三迴頭地踉蹌走下平台。


    俞辰站在台下親眼目睹這一切,但卻無能為力,他看著眼前這個喜歡自己的女孩,在她的眼中,俞辰看不到一絲對於死亡即將來臨的恐懼,反而在俞旋兒眼底,流露出一絲對於生命的釋然。


    俞旋兒之前到底經曆過什麽,才能讓她如此氣定神閑、笑傲生死,俞辰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知道了。


    但俞辰知道,眼前這位女子,她擁有木蘭如芍藥般的豔麗多姿,卻又不乏巾幗不讓須眉的軒然氣概,擁有向日葵般笑麵驕陽酷暑,心如止水的心境,更擁有如寒梅般淩傲霜雪超凡脫俗的氣魄!


    俞辰微微頷首,心中肅然起敬,目光深深凝視著俞旋兒,不曾想這時,俞旋兒也扭過頭,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了他。


    二人四目相對,好像第一次遇見那樣,但是這一次俞辰救不了她……


    陳霸攥緊匕首,走至俞旋兒身後,道:“姑娘該上路了~”


    俞旋兒忽然舉起手,示意陳霸再等等她還有話說。


    陳霸看著俞旋如青山般堅定的眼神,不禁想到自己的女兒,心頭一鬆,無奈點點頭。


    俞旋兒長長吸了口氣,恰似春雷炸響,放聲高言,一字一頓道:“清秋!謝謝你!”


    不僅是俞辰,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原來俞旋兒不是啞巴,她會說話!


    俞沁兒與吳浩文不約而同地看向俞辰,俞辰臉上充滿著複雜的神情,有疑惑、有吃驚、有激動、有悲傷………


    俞旋兒笑若春風,這是她人生中第一句話,同時也是最後一句,但是或許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根本沒有“清秋”這個人,俞辰也永遠不會知道為什麽俞旋兒會喜歡上自己,又為什麽要最後對自己說聲謝謝………


    俞辰眼眶濕潤,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下,是的!就因為這一句“清秋謝謝你!”俞辰少有地淚流滿麵。


    “去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吧,那裏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俞旋兒的聲音再次傳入俞辰耳朵,可這一次她卻沒有動口,俞辰覺得是自己幻聽了,但聲音卻像她的名字一樣,在俞辰腦海中久久迴旋。


    最後俞辰也沒能動手救下俞旋兒,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自己麵前,她至死都仍帶微笑,是那樣的安詳、恬靜,她不像是死了,更像隻是睡著了。


    …………


    事後俞辰三人隨俞風平父子安葬好死去的十人,參加完葬禮,時間已至黃昏俞辰一行人不得不在此再停留一宿。


    晚飯後俞辰提出想自己靜靜,獨自一人漫遊在空無一人大街上。


    夜晚星星瞌著眼,月亮遮著麵,整個天空暗淡無光。


    “去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吧,那裏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俞旋兒的話語仍在耳邊縈繞,俞辰鬼使神差的迴到當初救下俞旋兒的風沙樹下。


    忽然間一陣清風拂過,風沙樹沙沙作響,俞辰清楚地感受到一股風元素力埋藏在樹底,二話不說擼起袖子,拚命的用手刨挖著。


    直至手指破皮,一個青色的香囊出現在眼前,俞辰拿起香囊,沉思良久,最終俞辰並沒有打開,僅僅是將它小心翼翼的放在貼身處,默默轉身離去。


    俞辰知道這裏或許裝有旋兒的迴憶,和她想對自己說的話,隻是俞辰不敢打開罷了,有事情不知道也許才是最好的吧~


    ……………


    隨後俞辰又漫步走至俞旋兒墓旁,有一個人卻早已比他提前到來。


    正是俞陽,他悲痛欲絕,根本沒察覺到俞辰在身後,跪倒在俞旋兒的墓前,聲音抽搐地道。


    “對不起妹妹!是哥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你一個人在那一定很害怕吧~沒事!哥現在就來陪你!”


    話音剛落,俞陽手中高舉長刀準備自盡,刀尖貼喉刹那間,俞辰趕到,奪過長刀,一腳踹開俞陽。


    “清秋?你!”


    “你這是做什麽?”俞辰搶話道。


    俞陽目若死灰看著俞旋兒的墳墓,扭過頭,絕望地看著俞辰,幽幽地道:“是我殺了黃龍,本想幫旋兒報仇,沒想到卻害死了她,我真是天下最沒用的哥哥!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讓我死吧。”


    俞辰頓時怒火中燒,飛步上前,狠狠給了俞陽一拳,拽著俞陽衣襟,癡笑道:“好啊,我給你活下去的意義!”


    話音剛落,俞辰全身元素力的爆發,風魔朱厭靈像轟然顯現。


    俞陽目光猶如死灰複燃,滿臉詫異的看著俞辰。


    “我根本不叫清秋,我就是那個選擇了白旗,導致風雲十二州盡失的那個王子!你不是說要殺我嗎?那現在就來呀!”俞辰怒吼道。


    俞陽目光如炬,心中恍然大悟,一時間所有憤慨與悲傷奔湧而出,全身元素力爆發,“風伯”靈像顯現,大嗬一聲朝俞辰衝來。


    俞辰沒有躲,更沒有出手,僅僅是張開雙臂一動不動的站在那。


    “噗~”一灘鮮血飛濺而出。


    尖銳的風刃筆直插進俞辰腹部,見俞辰不還手,俞陽憤怒地吼道:“為什麽不還手!”


    俞辰釋然一笑,擦了擦嘴角鮮血,再次張開雙臂道:“如果你覺得殺了我,能解你心頭之恨,那就殺吧!”


    俞陽死死瞪俞辰,咬牙切齒地道:“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我並沒有這麽認為,同樣都是做哥哥的,我也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我也想告訴你,你所仇恨的不應該僅僅是我,還有那些殺死你妹妹,那些掠奪我們風雲十二洲,奴隸我們百姓的金人!他們才是你真正要仇恨的人!”俞辰絲毫不畏懼俞陽的目光,擲地有聲地說道。


    俞陽心頭微觸,合上雙眼,手中風刃漸漸消失,輕輕歎息道:“你說的對,即使殺了你,旋兒不會迴來了,而且你或許還不知道吧,她很喜歡你。”


    俞辰深深看了俞旋兒墓碑一眼,心中百感交集,淡淡地迴答:“我知道,她……是個好姑娘。”


    兩人相顧無言,就這樣呆呆的站在俞旋兒墓旁,各揣心事,不知不覺竟已至三更雞鳴。


    次日清晨的俞辰和俞陽並肩返迴風滿樓,吳浩文和俞沁兒見俞辰徹夜未歸,一大早便牽著踏風飛燕馬在樓外等待多時。


    “哥!你去哪裏了?擔心死我了!”俞沁遠遠地看見俞辰身影,欣喜若狂地跑來,一個虎撲猛地抱住俞辰道。


    俞辰冷悶一聲,下意識捂住腹部傷口,強顏歡笑,柔聲迴答:“傻丫頭,我能有什麽事?”


    俞陽此時看著俞辰兄妹不由得觸景生情,拍了拍俞辰肩膀,一臉認真地對俞辰說道:“以後…一定要保護好你的妹妹!”


    俞辰怔了怔,隨即展顏一笑,點點頭。


    在翠雲城耽擱了不少時日,俞辰三人決定即刻啟程出發。


    離別之際,俞陽親自送號門三人,臨行前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橫有千古,縱有八荒,來日方長,諸位有緣再見!”


    生命像嬌弱的鮮花,風吹易折、雨打易淹、日曬易焦、霜降易凍,但零落成泥碾作塵,依舊有香如故!


    生命是轉瞬即逝的東西,唯有對過往之人的思念長存於世,它像是天上的北鬥七星,人們雖然無法觸及星空,卻能夠憑借它指引明日的方向,它也像一杯酒,在你未來度過的每一天裏,香味愈發濃厚,餘味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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