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空!”


    汪主任迴答很幹脆,這小子現在有點翹尾巴,不能給他好臉色,然後低頭繼續看病例。


    蕭璋一愣,討好地說:


    “老師,老師,您看看,保證你不後悔。”


    汪主任更奇怪了,也沒見過這小子這樣過啊,今天到底是什麽情況?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看都不看蕭璋,伸出右手,五指分開示意。


    蕭璋臉頓時糊了。然後他伸出三個手指頭。


    汪主任看了搖搖手,依然是五。


    蕭璋狠狠心,伸出四指。


    汪主任一點也沒有動搖,依然是五。


    兩個打啞謎似的。


    最終,蕭璋肉疼地說:


    “好吧,五個就五個。”


    汪主任終於滿意得點點頭,拿起病例認真地看起來,蕭璋在一邊還十分心疼。


    原來,這山澗溪水裏有一種魚,特別美味,偶爾一次機會汪主任父女二人吃了以後,就覺得這是人間至美之物,但是又很難捕獲,可遇不可求。


    父女兩人多次想再吃,蕭璋表示無能為力。這次給汪主任逮到機會了,一次要五條。蕭璋頭都炸了,這到哪裏去搞?


    大約過了十五分鍾,蕭璋都以為過了一個小時了,汪主任終於抬起頭來,望著站在麵前的蕭璋,罵道:


    “我怎麽收你這樣一個不孝弟子?真瞎了眼了。”


    蕭璋聽了,心中一沉,看來老汪確實無能為力。


    嘴上卻辯解道:


    “老師,冤枉啊!隻想把這個特別的病案給你看看,這裏很少見的?”


    汪主任氣不打一處來,繼續罵道:


    “是你真夠特別,你老師我是心胸專家,不是甲乳專家,你拿一個甲乳專家都認為的難題,來考驗我一個外行?隔行如隔山,你懂不懂?”


    醫學發展到今天,分工越來越細,各位醫生鑽研的方向又不一樣汪主任的說法沒有毛病。


    但蕭璋卻說:“這個手術要求不是一般的高,但在我心目中,老師可是全才,心胸與甲狀腺是相連的。”


    汪主任聽到這樣赤果果的奉承話,心中難免高興,麵上卻不動聲色,繼續罵道:


    “你懂什麽,伱不要捧我。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你老師我的確是全才。”


    “這個手術都是小凱思,但我心情不好,不想做。”


    蕭璋聽了,心中一喜,知道老汪答應了,就是要跟他討價還價。


    “那怎麽才能讓老師心情好起來?”


    汪主任剛才還板著臉,一副很生氣樣子,現在卻微笑地道:


    “簡單,再來五個……。”


    蕭璋將病人的經濟情況又介紹了一遍。


    汪主任依然風輕雲淡地說:


    “你把病人帶過來,我看看。”


    病人來到住院部醫生辦公室,汪主任用手認真的檢查了一下她的甲狀腺,然後對蕭璋說:


    “給她辦住院。”


    蕭璋大喜,真心實意地向老師道謝。


    汪主任接著道:


    “下午就開始做檢查,爭取後天手術。”


    “你把你師姐喊過來,我要讓你們瞧瞧什麽是真正的技術。”


    老鄉夫妻流著淚向老師深深鞠躬致謝。


    蕭璋帶病人去護士站,讓他們辦理住院手續,然後打電話給師姐——上次郵寄書和磁帶的顧青黛。老師把她的聯係方式給了蕭璋。


    找到顧青黛以後,蕭璋轉告老師的“聖旨”。


    顧青黛接到電話愣了一下,立刻答應下來。由於老汪走了,她讀研就在科室給住院醫師打下手,完全沒機會接觸到手術,都鬱悶得不得了。


    老師終於想到她了,她就是騎自行車也要去。


    買了當晚的火車票,坐到宛陵要七八個小時,到了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亂糟糟的出站口,背著大小行李行色匆匆的旅客,打野機(注釋1)司機圍著每個出站的乘客詢問,早點攤子的鍋上冒著熱氣,簡陋的牌子寫著:撻果(注釋2)五毛兩個,烏米蒸飯……。


    初春的太陽顯得有點無力。


    顧青黛舉目環顧,十分茫然。


    “師姐?”


    一位個子高高、白白淨淨的帥哥走過來,對她喊了一聲。聲音純淨的像山澗叮咚泉水。


    他沒等她迴答,就一把將她的行李拿過去,帶著她走出亂糟糟的出口。


    上了車,她要坐後排,師弟讓她坐前排,並係上安全帶。那是汪主任的車。


    然後師弟拿出一片藥給她,然後說:


    “師姐,暈車嗎?吃一粒會好點。”他發動汽車。


    “有點。”顧青黛雖然坐的是臥鋪,但是嘈雜的車廂,哪能睡得好?早上起來,頭昏沉沉,想找個地方洗漱一下,然後補個覺什麽的。但顧青黛沒敢吃那藥,誰知道是什麽藥?


    “那我們就不吃早飯了啊,到了地方再吃。”顧青黛心想這話什麽意思,早飯都不請我吃?有這麽摳搜的人?


    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麽不吃早飯了,為什麽要吃藥了。


    山路繞來繞去,陡坡急彎,一個接一個,就像坐過山車一樣,顧青黛路上吐了四迴,最後吐無可吐。


    折騰了四個小時,才到一個破破爛爛的小鎮子,跟老師打了招唿,就被師弟領著去了一個酒店的房間,就脫了厚外套,就一頭栽進被子裏,就乎乎大睡起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整個房間安靜極了。被子有一股才漿洗曬過的味道,白色房頂掛著一個簡陋的吸頂燈,白色罩子上還有紅綠色牡丹,房頂的一角有水漬。


    吊扇上葉子上掛著蜘蛛網,應該是才做沒多久。簡單的家具,都是鬆木的,隻油漆了清水,窗簾是暗紅色的。


    顧青黛躺了一會,才醒悟,自己現在身在河東省宛陵市的某個山區小鎮,老師讓她來觀摩手術。


    “咕咕,”是她的肚子在叫,現在感覺到餓了,來這裏吐得昏天暗地,根本沒吃,看看手表,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起床,從包裏拿出洗漱用品,刷牙,洗臉,上妝……。一切弄完,她又是一個精致的江南女孩。


    晚飯的時候,顧青黛見到了很久沒見的汪南星,兩人都不是那種熱情外露的人,笑笑打個招唿。


    汪南星從蕭璋碗裏搶了一個雞爪,然後在那裏啃得津津有味,看出來已經恢複了,隻是少了滬省人的精致,多了一點粗魯。


    顧青黛對汪主任家裏的變故非常清楚。


    汪主任的目光總是落在女兒汪南星身上,不自覺的流露出疼愛。小師弟蕭璋正在跟汪主任聊那個病人的情況,期間還向她介紹本地的一些情況。


    長得帥,脾氣也不錯,懂得照顧人,但蕭璋隻是個“中專生”,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被老師看中的。


    底子太薄,以後能有什麽成就?


    好看又不能當飯吃咯……。


    顧青黛已經非常餓了,但是她依然優雅地夾著一根根蔬菜,塗著口紅的嘴巴輕輕張開,然後慢條斯理,抿著嘴吃著,想著。


    注釋1:打野機,一種小四輪摩托,可以載人。


    注釋2:撻果,用麵粉包裹鹹菜和肉,做成餅狀,油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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