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璋哪裏會跟一個病人計較,依然心平氣和的問:


    “你住哪裏?那裏有池塘和河流?”


    “我們生活在江邊上,怎麽沒有池塘?你沒有去過吧?就在竹溪河村。”


    這讓護士想起來是那裏了,說:


    “我知道那個地方,就是青衣江邊,那裏有很多池塘水係,是本縣重要的養魚基地。”


    三溪鎮就是由三條溪水匯集成一條河,就是竹溪河。


    蕭璋對這一帶不熟,一聽,果然有池塘河流,心中更加肯定。


    “哦,那裏釘螺多不多?”


    農婦又說:“釘螺?我不知道什麽是釘螺,反正螺絲特別多,遍地都是,我們不吃,都是喂養鴨子的。”


    那這麽說就合理了,有釘螺繁殖場所,說不定感染一批人。


    “你有可能得的是血吸蟲病,要抽血化驗做最後確認……。”


    “吸血蟲病?”


    “吸血蟲病?”


    包括葛麗萍、陳懷夕、護士和農婦在內,異口同聲發出疑問。


    “吸血蟲病不是早就消滅了嗎?”


    “你還是不是看錯了?”


    “怎麽可能?”


    ……。


    “我來開個化驗單,護士,你帶她去抽血化驗。”蕭璋指派護士幹活去。


    護士想,要真是吸血蟲病,確實是國家免費醫療,但這怎麽可能?本縣早在七十年代就徹底消滅了該病,怎麽會又冒出來?


    但如果是,那就是大新聞。


    護士帶著疑問,領著農婦去做蟲卵化驗。


    陳懷夕剛剛安慰好葛麗萍。關於懷孕,兩個女孩子根本不懂這些,兩人一商量,覺得還是找蕭璋幫忙。


    來到主任診室,居然看到這一幕,也驚呆了。


    “這個吸血蟲病一聽就好可怕哦!我們小時候在書本上看過,很嚴重嗎?”陳懷夕問道。


    “這個吸血蟲病,當年在我們國家肆虐千年,南方好多省份都是重災區,後來五十年代,狠下功夫,全民運動,經過二十餘年地艱苦努力,終於在七零年代中葉,在全國範圍內基本消滅。就目前而言,非洲是重災區,估計由2、3億人感染。”


    蕭璋喝了口水,然後接著說:


    “這個寄生蟲病治療有特效藥,便宜又簡單,但是最難的是消滅中間宿主——釘螺,所以近年來,有些地區就會死灰複燃。”


    蕭璋簡單地講了一下吸血蟲病的曆史。


    想葛麗萍、陳懷夕一般大的青年確實沒聽過這個病。


    “你沒見過,怎麽判斷出來的?”陳懷夕美目一眨一眨的,很好奇地問,這家夥風流成性,不過醫術倒是挺高明的。


    “看書的。”蕭璋隻好這麽解釋。


    葛麗萍臉色蒼白,非常擔心自己的事情,低聲問道:


    “我,我,怎麽辦?你不會搞錯了吧?”


    蕭璋用清澈的目光看著葛麗萍,這事情已經這樣了,早兩天遲兩天問題不大,淡定地說:


    “懷孕10——15天,就能查出來,我不知道多少周了,我可以帶你到我們婦產科找醫生去看看,確認一下。”


    “不過,要等我要把這個吸血蟲病患者的事情忙完。”


    葛麗萍一聽蕭璋如是說,蒼白的臉上又泛了一絲血色,然後說:


    “我不能在伱這裏看,我去市裏看。”然後看看陳懷夕。


    陳懷夕知道對於懷孕這樣大的事情,蕭璋應該不會耍她們的,到市裏看也好,免得遇見熟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陳懷夕居然開始相信蕭璋的話了。


    蕭璋能理解葛麗萍的苦衷,在這個年代,在這個老區縣城,依然很保守,一個未婚女孩懷孕,那絕對是一件爆炸新聞。


    葛麗萍會成為“口紅”,口口相傳的紅人。


    “小萍,你記下蕭璋的電話,也把你辦公室電話號碼給他,方便聯係。”


    1995年雖然已經有了大哥大,但那是極少數人才能買得起的,況且那時候基站少,信號差。


    能聯係上的隻有固定電話,固定電話也不多。三溪鎮衛生院隻有三部電話,門診一部,住院部一部,辦公室一部。


    陳懷夕想了想,葛麗萍在大酒店比較忙,不一定能接到電話,就對蕭璋說:


    “你再記一下我的bb機號碼,找不到小萍,找我。”


    bb機是那時候才開始流行的通訊工具,也是少數人才有的。蕭璋用固定電話打這個bb機號碼,無論陳懷夕在哪裏,隻要有信號,就能收到這個號碼,然後她再找個電話迴過來,兩人就能聯係上。


    蕭璋一看bb機,這陳懷夕在公安,是單位配的嗎?待遇好哦!一個bb機夠他半年工資。


    記下號碼,陳懷夕、葛麗萍跟他道別走了。


    飯也沒心思吃了。


    過了一會兒,護士和化驗室的人一道來了,護士有點興奮地拿著化驗單過來了,農婦緊隨其後,嘴裏還鼓囊著:


    “怎麽會?怎麽會?”


    “蕭醫生,查出來了,陽性反應。”護士說話的聲調有點高,眼睛直冒星星,有點仰慕地看著蕭璋。


    蕭醫生,能耐啊!


    蕭璋接過化驗單,一看結果,果然如此,偷偷舒了口氣,心裏不緊張是假的。


    化驗室的來的是一位老醫生,和蕭璋交流了一下指標,這個指標是三溪鎮衛生院實驗室必做項目,多少年來,都在更新這個試劑。因為這裏曾經是吸血蟲病的重災區,化驗室的老醫生那時候還才上班,沒想到快20年了,居然又用上了。


    老醫生有點驚訝、激動和擔憂。


    病人坐立不安,看著蕭璋,連聲問:


    “怎麽辦?怎麽辦?我家大大曾經得過,肚子大得赫死人……。”


    吸血蟲病,民間也叫“大肚子病”。


    蕭璋和顏悅色地對農婦說:


    “你不用擔心,這個病好治得很,而且不花你一分錢,國家全包了,我現在就安排你床位。你還要把你家的詳細地址告訴我,我們要上報縣裏,後麵還有可能到你家的村子進行流行病學調查。”


    “你趕緊將這件事報告給院長,然後上報縣衛生局,說不定還要上報市一級或者省一級。”蕭璋又吩咐護士。


    護士用力點點頭,快速地跑出去了。


    第二天,這一消息連分管縣長都驚動了,縣醫院一早就專門派來一輛救護車把病人拉走,連同蕭璋一同去了。


    組建流行病調查隊,蕭璋因為屬於第一個診斷的醫生,也被列在其中。


    第二天中午,調查隊由防疫站的站長親自帶隊,抽調了縣醫院中醫院傳染病專家十來個人,分乘兩輛車,出發到下河村。


    三溪鎮院長很高興,畢竟自己醫院一個年輕醫生診斷出來的,至少說明本院醫生水平很高嘛!


    有一個人很不高興,就是門診吳主任,他原來要挖個坑給蕭璋的,不料反而變成送功勞。


    汪重樓主任周末有事迴滬省,他在震旦醫學院還有教職,梅花醫院事情也不能完全割舍,因此,隻能兩邊跑。


    周三中午汪主任迴到三溪鎮衛生院,明天是他的手術日,他必須迴來。


    一迴來,他就到科室了解病人情況,為明天的手術做準備。


    忙了半天,他總覺得少了什麽,他就問護士長陳山茶:


    “蕭璋跑哪裏鬼混去了?怎麽半天沒見人影?”


    陳山茶一聽汪主任問蕭璋,就笑嘻嘻地對他說:


    “啊!你還不曉得?我還以為你曉得呢,汪主任不虧為大城市大醫院的專家,徒弟帶得好!”她還豎起大拇指。


    汪主任搞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護士長,你講清楚,什麽事情?和我什麽關係?”


    陳山茶一聽,明白汪主任真不知道什麽事情,於是將蕭璋診斷血吸蟲病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他。


    汪主任聽完,卻眉頭一皺,說:


    “吳主任都下班了,還開什麽會?”


    陳山茶點點頭,道:


    “吳主任其實醫術還是不錯的,就是男女方麵不注意,還有點不好就是性格有點娘們樣,喜歡斤斤計較,有點嫉賢妒能。”


    “斤斤計較也不能這樣對後輩這樣啊!”


    “那還不是你那小徒弟太出色,表現太耀眼,又狠狠打了他的臉,這才有了那麽一出。”


    兩人都是很有閱曆的人,人性看透,自然對吳主任的心事一本全知。


    “隻不過,這次你不在家,動你徒弟,你是不是……。”陳護士長有點看不上這些小手段。


    汪主任有點叫屈,連聲道:“什麽我徒弟,蕭璋什麽時候成我徒弟了?他是老黃的徒弟。”


    陳山茶一聽,覺得這蕭璋畢竟年輕,不懂事,這麽好的師傅也不往上貼,反而一天到晚掉在了書本裏。


    書本哪有大樹底下乘涼好?


    年少不知大樹好,何況這大樹是參天大樹啊!


    等迴來少不得要提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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