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掉下的肉,就算是成為鬼魂,也定然沒有不認識的道理。


    更加沒有害怕的道理!


    “兒啊……”


    女人再也控製不住情緒,一把抱住血肉模糊的兒子,哇哇痛哭起來。


    “媽……兒子錯了!”


    “兒啊,是媽錯了!”


    母子倆,一人一鬼,哭得山唿海嘯,地湧淚泉!


    陳然在旁邊看著,深受感動。


    他甚至想到,如果哪一天,媽媽壽終正寢,那是個什麽場麵?


    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由於他陳然的原因,家裏人或許不會壽終正寢,即便是真死了,那也隻不過是換了一種活的方式。


    所以,這種痛苦他不可能會體會到。


    也正因為如此,他非常同情這母子二人。


    他將陰差腰牌放在桌子上,打開門出去了。


    下了樓,那個動車上的黃毛,正在一樓的樓梯上坐著。


    陳然沒有說話,扶著黃毛的肩膀,坐在了他身邊。


    “他的魂魄呢?”陳然問。


    “被我禁錮在靈台。”黃毛答道。


    “把控製權給他,我要跟他商量點事。”


    “是,陛下!”


    一瞬間,本來穩穩坐在台階上的黃毛,猛的就要站起來。


    陳然抬手將他摁住,說:“不要怕,隻是跟你聊聊天。”


    黃毛掙紮了幾下,根本一點都動不了,隻能放棄。


    “大哥,大哥,你放了我,以後我再不敢腳丫子往靠背上放了。”能看出,這是他說的真心話。


    “你家幾口人?”陳然平靜的問道。


    黃毛被陰兵占據身體,將他的魂魄擠在靈台處,這讓他對外界的感知和平時一樣,隻是不能控製身體。


    並且,他的魂魄還能夠跟占據身體的陰兵交談。


    也正因如此,他此時已經知道了陳然是誰。如果有後悔藥,哪怕是把雙腳自己砍下去,也不願得罪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青年。


    “大哥,你打我一頓吧,要不就罵我一頓,或者連打帶罵都行,就是別跟我好好說話,我怕!”


    陳然如今心智成熟,怎麽會罵他打他?


    更何況是有事情跟黃毛商量。


    “你叫什麽名字?家裏幾口人?不想說也可以,我有辦法知道。”他依舊心平氣和。


    黃毛無奈,隻得老老實實迴答。


    “我叫張鵬,是清原市人,小時候父母出車禍死了,是奶奶把我帶大的。”


    陳然心中一動,說:“你奶奶叫什麽名字?”


    張鵬瞬間愣住了。


    陳然眉頭微皺,說:“你不會不知道你奶奶叫什麽吧?”


    這時,張鵬感覺有一塊石頭壓在胸口。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父母早死,爺爺早亡。


    按說,他是個可憐孩子。


    也正因為他可憐,才讓他的性格偏激,覺得誰都欠他,這個世界也欠他。


    奶奶可憐他,從小就盡量滿足他,不管他要什麽,都千方百計的買給他。


    沒錢就借,借不來就預支薪水,預支不來就賣家裏的東西。


    總之,隻要孫子開口,奶奶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滿足。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孫子的胃口也越來越大,當然,要的東西也越來越貴。


    十多天前,他要奶奶給買剛發行的鴨梨手機,一萬多塊錢,這也是奶奶第一次拒絕他。


    於是,他拿走奶奶放在櫃子裏的三千多塊錢,臨出門被發現,還將奶奶推倒在地。


    這還不算完,他還揚言,這個家再不迴來,從此斷絕關係。


    他的人生,隻不過才走了短短十八年,此時的人生過往,卻如走馬燈一樣,在腦中又重複了一遍。


    此刻,他的眼淚已經打濕衣襟,至於說奶奶的名字叫什麽?


    他怎麽可能知道,因為這根本不是他關心的問題。


    陳然沒有再問,坐在那裏看著他哭。


    張鵬哭夠了,忽然腦中靈光一現,說:“我知道奶奶的生日,臘月初八,因為每到那天,既有臘八粥吃,又有生日蛋糕吃。”


    陳然徹底無語,他拿出生死簿,篩選臘月初八生人,女人,大約六十到七十之間。


    最後得出三個符合條件的。


    “你奶奶姓什麽?這總不至於不知道吧?”


    “姓劉。”張鵬不好意思的說。


    陳然點頭,說道:“劉桂珍,生於乙亥年、丁醜月、癸巳日。


    早年喪夫,中年喪子,守寡半生,年老鬱結而終,死於甲辰年、庚午月、壬寅日,死後無後人送葬。”


    陳然翻看了一下萬年曆,說:“老太太還有一年多的壽命,你放心,他老人家的身後事,我會派人打理的。”


    雖已猜到自己的命運,但黃毛張鵬還是爭取道:“我想在這一年多時間,好好孝敬奶奶,可以嗎?”


    陳然沒有迴答,問道:“你的生日是哪天?”


    “五月十五。”張鵬脫口而出。


    陳然翻看一下生死簿,說:“張鵬,生於乙酉年、壬午月、丙子日。


    早年喪父喪母,為人囂張狂妄,不孝不忠,當夭折,曝屍荒野。


    死於癸卯年、乙卯月、甲子日。”


    陳然又翻看了一下萬年曆,說:“能遇到我,是你前世修的福氣,現在你懂了嗎?如果不是我把你弄下車,今天你就會曝屍荒野。


    到那時候,也許你連魂魄都留不下,徹底消散在這個世界。”


    張鵬依舊心有不甘,生氣的問道:“你不也是要我死嗎?這有什麽區別?”


    看了生死簿所寫,陳然心中的疙瘩便已解開,他笑著拍了拍張鵬的腿,說:“當然有區別,因為本帝要借你的肉身來用,自然承了你的人情。


    至於說還,我會還你功德傍身,會還你免去一身業障,會還你不受十八層地獄刑罰,會還你來生父母雙全,會還你來生一世富貴。


    你自己說,有沒有區別?”


    陳然說這一段話,體內氣勢悠悠散出,這也令張鵬自然而然的堅信不疑。


    張鵬從台階站起,又在陳然身前跪下,一頭磕在地下,說:“多謝幽冥皇帝陛下救贖……”


    “好了,跟我來吧!”陳然站起身,往樓上走。


    張鵬自然是跟在身後上樓。


    此時樓上的母子,早已經哭完。


    也都已經認命,孩子說:“媽,臨走之前,我想再吃一頓您做的煎饅頭片和煎荷包蛋。”


    女人擦去眼淚,說:“好孩子,媽給你做。”


    陳然上來,在門口施展暗影幻身步進家,接著打開門,讓黃毛進來。


    女人剛把飯做好,便看見進來的黃毛,她先是一驚,接著問道:“這,他,他為什麽來這裏?”


    陳然不知要如何解釋,索性搖身一變,幻化出幽冥皇帝的一身裝束。


    威嚴的說道:“本帝念你母子情深,所以借張鵬肉身,為你兒子還魂之用。


    至於張鵬的魂魄,本帝另有安排。


    張鵬在世間還有一個奶奶,那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這句話問的有點出戲,眾人都是一愣,不過,女人的兒子瞬間反應過來,說:“我叫王福生。”


    陳然點頭道:“王福生,從今往後,你就叫張鵬,張鵬的奶奶,也是你的奶奶,你要為奶奶養老送終,可能做到?”


    王福生點頭應道:“能做到。”


    陳然老氣橫秋道:“好孩子,那什麽,阿姨你叫什麽名字?”


    女人雖覺得此時的陳然更出戲,但還是第一時間迴答道:“我叫李碧蓮。”


    陳然繼續說道:“好,李碧蓮,你可願意陪孩子孝順奶奶,將劉桂珍當做母親看待,為其養老送終?”


    “碧蓮願意!”


    “好!”


    陳然說了一聲好後,抬手將王福生收進王璽,接著又放了出來。


    就這一出一進之間,王福生便判若兩人,白淨的麵龐,眼神靈動,全須全尾的站在當地,身體還散發著白色光暈。


    接著,陳然抓起王福生,喊了一聲去,將之扔向張鵬。


    刹那間,張鵬栽倒在地,王福生卻消失了。


    隨著王福生的消失,地上多出兩個人來,一個是五大三粗,連鬢胡子的大漢。


    另一個,是跟地上張鵬長得一模一樣的張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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