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頓時一愣,好嘛~這位頭牌的胡比伽羅,瞧著還挺不一般的嘛!


    別人家姑娘頭上戴的都是蝶戀花,金彩鳳,這位伽羅姑娘的青絲上卻簪著虎豹嬉春,蝴蝶倒是有蝴蝶,花也是搖曳生姿,可那虎豹的姿勢,分明不是與蝶花嬉戲,而是扼頸欲撲人!


    好一個野烈的女子!


    胡比伽羅生得眉眼上挑,鼻梁尖翹像是刀削的,杏眼迷離,隱隱約約地散發著一股戾氣,令人見之一凜。


    特別是她還塗了一層西域楓樹蟲癭製成的烏膏,雙唇黑漆漆的,鬼魅冷豔,非常另類。


    滕王完全不喜歡這種非主流的類型,挑著眉轉頭說道:“裴家二郎,這位伽羅姑娘倒是挺適合你的喲~”


    裴戎倒是不客氣,不管是漂不漂亮,什麽類型,在他眼裏全都是一樣的,不過都是例行公事而已:“大理寺辦案,請伽羅姑娘配合一下,在下有幾個問題想問。”


    胡比伽羅不應他,唇角帶笑,把手裏一根銀釵子慢條斯理地插入發髻:“這位大人真是好氣勢啊,我要是不配合,又當如何?”


    裴戎麵不改色:“那你就是阻撓大理寺辦案,我們隻能不得不把你帶迴去審理。”


    “您真是好威風!居然要上我們牡丹金頂樓抓人,您難道不知道我們這裏也是官家的產業麽?”胡比伽羅倚在門口平靜的瞧他,從裏屋倒是怒氣衝衝的衝出來個一人,因為走的太快撞在門簾上,在上麵勾勒出來一個人形,還沒撩開簾,就衝外麵吼道:“小爺我在此,我倒要看看哪個不要命的豎子敢動伽羅姑娘!”


    裴戎冷哼一聲,對那個人形說道:“在下大理寺少卿裴戎,閣下是殿中監韋駙馬吧,韋駙馬真是好雅興,夜夜來此逍遙,若是新城公主知道此事,駙馬當如何自處?”


    “裴裴裴...裴山君?!韋駙馬強行定了定神,“裴少卿不必唬我,誰都知道你素來隻辦公務,對別人家的閑事從來不過問。你我往日無怨素日無仇,你也犯不著去新城那裏告我的狀。”


    “我倒是犯不著,你可知我旁邊站的是誰麽?”


    韋駙馬非常心虛,但還是強撐著麵子問道:“...誰?我管他是誰,洛陽城內無人不知道我不過是新城的第二任駙馬,新城的心意並不在我,還在她那死去的原配駙馬那裏,我心中苦悶,來這裏消遣一下,誰幹那麽多事,去新城那裏嚼舌根!”


    “果真沒人敢去麽?連我身邊的這位滕王殿下,難道也不敢麽?”


    滕王:“......”幹嘛把本王牽扯進來嘛!


    “滕...王!!滕王殿下也來了!!!”門簾上的人立刻僵在原地,嚇得磕巴起來:“滕王殿下...小皇叔...皇叔我...我...我...再也不敢了,我這就走這就走,您可千萬別上新城那告狀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看來滕王殿下的社會影響力還是很大的。


    裴戎帶著人想要把韋駙馬揪出來,胡比伽羅斜靠在門邊,低歎了一聲:“真是會添麻煩。”竟一下子將一條腿高抬過頭頂,落在幾人跟前,搭在門邊上。


    輕薄的羅裙從羊脂般玉腿滾了下來,香豔至極,幾個捕快被震愣住了,不敢再往前走,胡比伽羅順勢隔著簾子用腳尖點在韋駙馬的頭上,嬌聲說道:“幾位大人恐怕是認錯人了。裏麵隻是一介商賈,不是什麽韋駙馬。”


    裏麵人借機立馬晃了迴去,捏著鼻子說道:“對對,大人們認錯人了,在下就是來東都做買賣的商人,就不打擾大人問話了,你們聊你們聊....”


    韋駙馬趁機跑掉了,裴戎隻好繼續剛才的問題:“那好,請問伽羅姑娘,是否認識一位來自杭州的舞姬林語嫣。”


    胡比伽羅聽得‘林語嫣’三字,表情似乎毫無變化,冷淡地答道:“不認識。”


    “不認識?”裴戎緊盯著她的神色變化,“據你的琵琶樂師管士革交待,你與林語嫣曾經交好,她如今涉嫌烏湖海水師觸礁一案,有勾結外敵的嫌疑,你若是知道什麽,速速如實交待!”


    沒想到胡比伽羅聽了這話,立馬翻了臉:“我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他一個管士革算什麽東西,隨意攀扯我兩句我便誰都認識了?你們大理寺也太不通情理,本姑娘時間寶貴,恕我不能奉陪!”


    胡比伽羅轉身往迴走,裴戎立即用刀把人攔下:“本官話還沒問完,你如何敢走?如果你再不說實話,休要怪我不給情麵,請姑娘你去大理寺喝茶了!”


    “喝茶就喝茶!你還能對我用刑不成,以權勢壓人的我見得多了,我看你能拿我怎麽樣?!


    ”


    “裴大人,請您消消氣啊!”老鴇終於從樓下趕了上來,緊忙勸道,“哎呦,裴大人,誰不知道您是大名鼎鼎的裴山君,鐵麵無私,秉公執法,您可千萬別跟她一樣見識,我們這伽羅姑娘都被恩客們給寵壞了,刁蠻任性,長了一副小姐脾氣,我總是在罵她,你雖然坐了右相大人的座上賓,要日日去相府唱曲兒,也不能誰的麵子都不給,見誰都黑著個臉吧。她年少不懂事,裴大人您給老身個麵子,可別拉她去大理寺那種地方,我們姑娘身嬌肉貴,那地方陰氣重,再把她嚇著。我來勸她,我來勸她。”


    老鴇說是來勸人,實際上是要告訴他們胡比伽羅背靠右相這座大山,讓他們自己權衡利弊。這樣一來,事情就有些難辦,一是右相本身就有嫌疑,二是下令調查讖言一事是武後的密令,不能捅到明麵上來,更不能鬧到右相那裏。


    裴戎隻好被迫削弱了氣勢,委婉的說道:“伽羅姑娘,這件事事關重要,還煩請您配合我們調查。”


    “哼。”胡比伽羅用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根本沒給裴戎麵子,丟下一句,“我乏了,此事以後再說。”挑開簾子就往迴走。


    “姑娘且慢。”


    十六郎從後麵快步搶上前來,再次擋住了胡比伽羅的去路。


    胡比伽羅剛才並沒有注意到這個有些孱弱的年輕人,一臉書卷氣質,跟大理寺這幫人的風格些格格不入,還以為他們不是一夥的,沒想到又被攔了路:“你們有完沒完?都說不認識不認識,說幾遍你們才肯相信!”


    十六郎一張口,便是輕聲輕語的,確實與裴戎的咄咄逼人的氣勢不大一樣:“我不知道伽羅姑娘是不是真的不認識林語嫣,不過這位林語嫣姑娘確實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有超乎常人的勇敢和果斷,雖然我不能告訴你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我能告訴你的是,她自己身處逆境,卻還能夠挺身而出,寧願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數萬名大唐水師將士,做出了我等男兒都做不到的壯舉。可惜現在她已經永遠的葬身大海,我們找不到有關她的任何線索,也找不到證據證明她的清白。她做了這麽多事,卻要含冤在世上留下一個賣國通敵的汙名,吾等實屬不忍。如果,我是說如果伽羅姑娘知道些什麽的話,哪怕一丁點也好,能不能告訴我,以好讓我查清此事,還林姑娘一個公道?”


    胡比伽羅挑開簾子沒有動,似有淚光在眼中閃動:“她真的死了麽?”


    “是的,在下親眼看見她墜入大海之中,卻沒有能力救她。”說著,十六郎拿出了從林語嫣身上拽下的那半塊玉佩。


    胡比伽羅盯了半響,好像認出來那玉佩的確是林語嫣之物,輕歎了一聲:“真是個傻瓜。”


    “罷了,你們隨我來吧。”


    十六郎露出了一個欣慰的微笑:“多謝伽羅姑娘。”


    胡比伽羅領著眾人進了雅間,這雅間與外麵極盡奢華的裝潢風格不同,而是處處彰顯清淡典雅,桌上擺著束西府海棠,滕王輕撫花瓣,一隻白翅藍斑蛺蝶從花間飛了出去。


    “這裏麵倒是有些意思。”滕王表示很滿意。


    胡比伽羅問道:“林...語嫣是怎麽死的?”


    十六郎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末尾歎道:“林姑娘已經投海自盡,可是此事並沒有就此了解,我們相信其中必有重大隱情,也想還她一個公正。所以,伽羅姑娘,如果你知道什麽,一定要告我。”


    胡比伽羅歎惋:“我又如何不想幫助她,哎,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她的事情,至今為止,連我都覺得實在是匪夷所思。”


    裴戎道:“信與不信,之後我們自有定論,你且講來。”


    胡比伽羅喚來丫鬟,端上壺碧螺春和幾碟小菜,吩咐丫鬟:“你們幾個都退下,我要與眾位大人說些事情,守在門外,莫要讓別人進來。”


    幾個丫鬟退下,關上房門,隻剩大理寺的人把手在門外,她這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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