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菩提山遺址,地麵滿目瘡痍,遍布深坑,就算是仙魔界的奇怪植物,想將這些瘡口覆蓋,也需要上百年的時間。但這裏卻遍布遺落的法寶、儲物袋,一時間成了仙魔界有名的尋寶之地。從上方飛過,可以看見修士們三五成群如同拾荒者。


    一名老道正帶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在一處彈坑中尋寶,小女孩抬起頭問老道:“師傅!師傅!為什麽這裏死了那麽多修士,天地靈氣卻和以前一樣?”


    老道思慮良久,他想起昨天剛教過小女孩,修士死後塵歸塵土歸土,體內的法力也重新潰散成靈氣,按理來說,這菩提山遺址剛經曆過如此大戰,應該會有凝聚大量的靈氣,為何?老道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白雲縷縷。


    “也許呀,在那天上,有一位神仙,將這些靈氣吸走了。”老道似笑非笑地說。


    “哦。”小女孩將信將疑。


    尋寶修士有許多,其中不少人尋到了自己不需要的法器、法寶,就在現場擺起攤位出售,這就形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交易所,一個攤位前站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修,女修氣質出眾長相單純,她想買攤位上的一個馬鞍,這馬鞍通體赤紅熒光閃閃,是一件不錯的法器,而她自己剛好新抓了一匹稀有的紅色獨角獸,隻是這匹獨角獸比較野蠻,雖然臣服卻不願意讓她騎。但這個馬鞍法器具有一定的控製作用,可以說是專門為她的獨角獸定製的!而且馬鞍也是紅色,非常搭配,但價格談不攏。


    “仙子,這馬鞍可是寶貝,低於三千光晶石,我是不會賣的!”攤位的主人是一個精壯的獨眼男修。


    “什麽寶貝,你又不是自己產的,隻是從這遺址撿來的,為什麽賣這麽貴。”女修不悅,這馬鞍他留著沒用,也擺了許多天,就是不願意降價。


    “我能撿到,那是我的機緣,俗話說得好,有得必有失,我隻是用這三千光晶石彌補我那失去的東西罷了。”獨眼男說得一套一套的。


    女修眉頭皺著說:“最低多少肯出!”


    那人獨眼一轉說道:“最低兩千八!”


    “兩千!”


    “兩千七!”


    “兩千一,不賣我轉身就走!”女修轉身走了幾步,獨眼修士將她喊停,他笑著說:“仙子,我可以一千光晶石賣給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女修壓住心中的喜悅問道:“什麽條件?”


    獨眼男上下打量了一番女修說:“仙子,你想騎馬,在下隻想騎你。”


    女修生氣正準備攻擊獨眼男,那男子擺擺手說:“得了得了,你也別裝了,十天前你想買老莫攤位上的上品飛劍,陪了老莫一晚,此事別人不知,在下可是一清二楚。”


    女修清純的表情不複存在,眼神瞟著獨眼男,怪笑著說:“老莫是個帥氣的中年大叔,而且那裏特別棒,你嘛……”女修眼神毫無忌諱地掃視獨眼男,法力一引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獨眼男雖然精壯,那裏卻不如人意。“除非你將馬鞍送我,我就讓你騎!”


    “成交!”獨眼男一拍巴掌斬釘截鐵地說道。


    就在這時,天空一沉,一團黑煙繚繞的東西從天而降,落到了人群中間。


    “魔族!”


    “快跑!”眾修認得,那是魔氣。


    黑煙猛然一收,露出一個邪魅的男子,男子雙目緊閉,額頭睜開一隻猙獰的血眼,他黑發飛舞身穿一件漆黑的長袍,長袍上黑煙蠕動仿佛一條冥河,河內鬼神哭喊震懾心魂。


    他正是公子千!此時的他已經完全魔化了。


    “都得死!”公子千喊道,聲音如九幽惡鬼。隨著他右手往地麵一拍,渾厚的魔氣瘋狂席卷開來,瞬間將方圓百裏籠罩,散修雖然一見到公子千就施展各種手段逃離,卻根本逃不出去,那貌美的女修禦劍飛行,卻無法突破魔氣形成的屏障。


    “眾位兄弟,拚了!”


    “拚了!”


    “衝啊!”眾修逃不了隻能拚死反擊。


    公子千頭也不抬,張口吐出一個古樸的大鍾,大鍾上遍布漆黑的符文,符文翻飛正是那搜魂鍾,大鍾嗡地一震,化作一圈波紋席卷開來。


    幾百名修士從天而降衝鋒而來,被這圈波紋擊中,通體一震,神魂俱滅!


    公子千變幻法訣魔氣翻飛,搜魂鍾猛然一吸,就將空中幾百名修士全部吞噬。他雖然墮入魔道,卻是實打實的宗主級實力,在場修士最高也就是副殿主級,哪裏敵得過他。


    公子千渾身魔氣繚繞,吞噬了幾百名修士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變換法訣向搜魂鍾打出一道猩紅的法術,搜魂鍾發出陣陣鍾鳴。搜魂鍾顧名思義,它最大的用處就是搜魂,而如今落到公子千手裏卻能施展另一種邪惡的用途。


    菩提宗作為仙魔大戰的主戰場,死去修士和魔族不計其數,這裏遊蕩著無數的怨魂,這些怨魂內含有極強的戾氣。鍾聲陣陣,仿佛冥河彼岸的唿喚,無數怨魂從地底爬出來,循著鍾聲飄去。


    公子千左手一翻,出現一個瑪瑙小罐,罐子打開裏頭有一麵小旗無風自動,公子千施展法訣,那小旗往空中一飛,似乎在尋找什麽,不多時它飛到一座墳頭,散出淡淡的黑光,墳頭裂開,一具屍體慢慢飄出。這具屍體有一丈長不腐不爛,細一看那正是斷臂修羅!


    遠處一名身穿黑衣的修士伏在草叢裏觀望,他戴著黑色麵罩,麵罩上繡著一朵薔薇,一陣清風刮過,修士的身影已經消失。


    而在藥婆的大廳裏,一陣光芒閃爍,儲良的身影出現,他踉蹌著往地麵一撲,哇地噴出一口血,血液內有稀碎的金色光芒。儲良的胸前有一道豁口直通後背,騎士的那一擊切斷了儲良的胸骨肋骨透體而過。常人遭遇這樣的攻擊必死無疑,但儲良是偽宗主級修士,肉身經過多重修煉極其強悍。藥婆的時限是一個時辰,而儲良被騎士擊中時,剛好到時間。


    儲良神識內視,和之前一樣,那金光附著在傷口上,阻止肉身修複,奇怪的符文一陣陣閃爍,侵蝕著儲良的肉身。若是之前,必死無疑。


    儲良法力猛烈地催動,煉化融合了別西卜之後,儲良肉身的修複能力大幅度提高,如今進階宗主級,肉身的修複能力不可同日而語,而且肉身法力渾然一體,法術可以直接盤繞在軀體之上,肉身的能力也可以由法力催動。


    在渾厚法力的催動下,隻見那豁口處的筋肉急速蠕動,往中間聚攏,那金光雖然厲害,卻無法阻止儲良如今的肉身,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那猙獰的大豁口就愈合了。儲良打坐調息,渾身的法力如同潮水般驅趕殘餘的金色符文,將它們祛除得幹幹淨淨。


    藥婆已經不知所蹤,空蕩蕩的大廳隻剩下儲良一人,四周無數的石台上擺著無數書籍,遠處的一本書籍翻開,其內幾百點星辰同時熄滅,神識細探,可以從其中一顆星辰裏看到那年輕貌美女修的驚愕麵容。


    儲良調整好精氣神陷入了沉思,以他目前偽宗主級的境界,拚盡全力也隻讓騎士流了一滴血,根本無法擊殺。想要報仇,隻能先突破進入真正的宗主級,而要進入宗主級,心魔必須祛除!


    但這些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何止是難,仙魔界宗主級本來就屈指可數,像他這樣進入偽宗主級的更加少之又少,很難找到一個導師為自己指點迷津。


    儲良返迴絕尺海,將油燈和白紙收迴木匣子,絕尺海海水靜謐深不見底,儲良散去法力收迴神識,整個人直接沉入海底。


    耳朵一嗡,聲音消失了,海底一片漆黑,沒有了神識的儲良就是一個普通的盲人,冰冷的海水將皮膚包裹,妄圖將這個生人轉化成海底生物。


    儲良緩緩下沉,心神入定,大腦前所未有的空明。空洞寂寥皆落寞,萬般千幻一場清。


    百裏蓮心以畫蓮入道,素蓮不染,蓮心通透。


    連城雨以水入道,水潤物無聲,殺人無形。


    儲良這一生殺伐過多,內心從未有過平和,如今碧兒和玉傾城香消玉殞,極端的憤怒之餘,內心那一股燥熱反而慢慢歸於平靜。修士的一生大多追求長生不老,但生老病死乃一個完整的輪迴,如果隻有生沒有死,那並不完美。儲良曾今想過,如果自己活了幾千年,身邊的朋友相繼死去,終究隻餘他一人,新的修士新的宗門新的世界交相更替,他之於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孤獨的陌生人。可話又說迴來,如果不追求長生不老,那追求什麽,儲良捫心自問,想起了一句古老的祝福:願你找到內心的平靜。


    三天後,儲良乘著風隨意飛行,落到了一座無名小山上,山頂樹木稀疏,有一塊平整的堅硬地麵,儲良在地上挖了一個洞,填入一捧灰燼之土,又將一顆果核埋入。這果核來自木之極,是九尾極夜所化的蘿莉吐出來的。而這灰燼之土,卻是異界純火靈獸的那一捧殘骸,也就是碧兒說的極火殘骸。埋好果核後,儲良將紅淚插在旁邊,席地而坐。


    這一坐,他就再沒動過。風吹雨打日升日落。月涼長空青寂寂,晨霜日出寒兮兮,最美梧桐雨落時,水滴滴,夜離離。香燭人煙去,煙圈繞思緒,空杯寂寥一飲千萬裏。醉不過,萬丈墜山崖,醒不過,晚霞蝶劍舞。癡癡人漫漫,終去未有期,思念未有期。


    儲良的肉身坐在這小山之上,神魂卻飛到了別的地方,神魂離體對於普通的修士來說不可能,對於他這種級別來說卻不是難事。


    儲良的神魂在萬古花叢中打坐了一年,在荒涼沙漠裏打坐了一年,在亂鯊湖的湖底打坐了一年,又在百鬼夜行的劍塚裏打坐了一年。


    在花叢中他感悟到了生機翠綠如春,在沙漠裏他感悟到了生命饑渴如夏,在湖底他感悟到了生命寂寥如秋,在劍塚他感悟到了生命悲涼如冬。


    後一年,他來到了一個小國,儲良決定以《度人經》裏所說的始於精微而跨天地,在這小國裏度過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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