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宗主?”殿中有人發出疑問。儲良心中雖然也有疑問,但很快釋懷了,一個剛進門的外人若是貿然當上斷刀門宗主,並不是什麽好事。


    斷青詩清了清嗓子,學著大男子的模樣說:“此事我已經和閻夫人、歐陽老前輩以及幾位殿主共同商議過,如同諸位所見,現在斷刀門處在內憂外患之中,外有依附的家族造反,內有大批弟子離宗,所以眼下並不是一個公布新宗主的合適時期。”


    斷青詩望了望葛老,葛老滿意地點點頭。


    她心裏微微得意,接著說:“所以我要宣布第二件事情!”斷青詩說完頓了頓,有模有樣地掃視一遍整個大殿,繼續說道:“諸位已經見到新《鍛刀心法》的威力,我打算讓田師傅給諸位的成名法器進行一次全方位的加強!此事可有異議?”


    眾人交頭接耳,有些人的法器無比珍貴,外人碰不得,有些人的法器來曆隱秘,也不容外人知曉,雖說大家都是斷刀門的人,可一旦涉及到最隱秘最重要的東西,還是有些遲疑。


    “可有條件?”殿中有人提出。


    田師傅說:“每人需要準備兩滴本命精血、三千光晶石和一縷獸魂,除了少數幾人對獸魂有特殊要求,其餘人可以在我這裏取。”


    “為何要兩滴本命精血?”


    “新的方法失敗幾率極高,最少兩滴。”


    眾人遲疑,另外兩樣東西就罷了,這修士的本命精血可是珍貴之極,非常忌諱交予他人。


    此時歐陽勝上前一步說:“我的法器本就出自田師傅之手,盡管拿去,我非常期待加強後的法器。”他右手一翻,掏出一柄雙頭戟。將它交到田師傅手中,又交出三千光晶石。隨後劍指一點眉心,引出兩滴靈氣縈繞的精血,田師傅見此趕緊掏出特殊容器,將這兩滴精血接住,和那雙頭戟封存在一起,並記上歐陽勝的名字。


    牧軒也笑著照做,做完之後對田師傅說:“在下建議,先給我們的代理宗主打造一件鎧甲,不然他光著膀子跑來跑去,對宗門的聲譽不太好。”此話一出引得眾人大笑,也拉近了和儲良間的距離。


    見兩位殿主帶頭,眾人紛紛行動,畢竟那新法器的威力擺在那裏,別人若是得到了新的法器,你還在用舊的,那這層次就拉開了。


    一炷香的時間後,田師傅收取了殿中三分之一的法器,這樣做的目的是出於安全考慮,加強法器需要時間,若是將所有人的隨身法器收取,那別人來攻打宗門,就麻煩了。


    看著眾人將一袋袋光晶石交給田師傅,斷青詩有些無聊,還打了幾個哈欠。這時葛老對她使了個眼色。斷青詩打起精神一拍巴掌,接著說:“所有殿主副殿主的法器全部加強完,預計需要七個月,也就是說七個月後,儲良正式加冕為斷刀門宗主!此事不容異議!解散!”


    儲良迴到望星閣,他去光晶石礦場一個來迴,經曆過幾場戰鬥,這些戰鬥裏的感悟很多。如同一頭牛一口吞下很多草,消化不了,需要反芻。


    而且牧軒的事情也讓他心如墜石,在那遇襲的湖邊,仇子尋走後,儲良問牧軒為何幫自己。牧軒跟他說了一段往事,他妹妹和蠱師的事情。多年來他一直在調查此事,終於發現蠱師是“輪迴”的人,而如今儲良殺了竹葉青,成了“輪迴”的敵人,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牧軒想請儲良幫忙引出“輪迴”的主人。儲良問,如何引?牧軒說,隻要你不死,他就會來找你。


    牧軒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許小可冷不丁來一句:“是葛老通知的。”把牧軒嗆得半天說不出話。


    此時儲良一心往迴趕,並沒有留意到閻雪也跟在後頭。


    儲良推門而入,韓左韓右在兩側恭迎。


    “小奴恭迎主人歸來!恭喜主人成為代理宗主!主人!您怎麽受傷了!”雙胞胎異口同聲,音量音調都一模一樣。看到儲良肩膀上的傷口,露出擔憂。


    儲良微微點頭,說了句無礙,徑直向裏走去,此時玉傾城也出來,笑著迎接儲良,她的笑容非常好看,下一刻卻凝固了。她看到了閻雪,兩人四目相對。


    玉傾城和閻雪都穿著一身雪白長裙,閻雪的個子稍稍高一點,帶著一點點北方女人的強壯,她昂頭挺胸地盯著玉傾城。玉傾城個子雖然沒她高,但她的身材勻稱,腰細腿長,即使有長裙的遮掩,也能隱隱看到那猶如精心雕琢的玉腿。兩人的氣質相仿,都是冰山美人型。閻雪自帶一種大家閨秀的高貴,整個人冷冰冰的,仿佛靠近就會被凍傷;而玉傾城氣質絕塵,不食人間煙火,讓人自慚形穢,不敢上前。


    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硝煙。閻雪高昂著頭顱,她是閻家長女,身份高貴,又是副殿主級,玉傾城沒有背景,修為也沒她高。閻雪緩緩營造出自己的勢,可她心中有些懷疑、又有些七上八下。直覺告訴她這個出現在儲良宮殿的女人,身份絕對不一般,長得如此美麗,同為女人都有些嫉妒,很可能是儲良親密的人……可這些和她有什麽關係,自己何時如此在意儲良?


    就在這時,玉傾城對她莞爾一笑,恍如春日照來,蔥綠的草原綻開了無邊無際的桔梗花,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硝煙全然散去。


    這笑容裏竟然充滿了……友好。


    “敗了……”閻雪內心那隻炸毛的公雞,耷拉下腦袋,仿佛被雨淋了。


    她走到儲良跟前,欲言又止,留下一瓶丹藥轉身離去。這瓶丹藥是治療外傷的聖品。


    儲良握著手裏的療傷丹藥,一臉疑問。有位前輩對他說過,與其琢磨女人的想法,還不如去閉關突破。


    而此時葛老推門而入,儲良笑著迎接。客套兩句,葛老側身,從他身後走出一個女子,此女身寬體胖、下盤敦實、兩腿粗壯。她五官長得還算清秀,隻是臉上有一塊漆黑的胎記,幾乎遮住了左半邊臉,而且她的左手縮在寬大的袖子裏,神識一掃,那是一隻畸形的手臂。此女一出來就匍匐跪倒在儲良跟前。


    葛老說:“你現在是代理宗主,座下需要一名弟子,此女叫曾飛燕,是曾家的侄女,放入你的名下正合適。”


    儲良沉吟片刻說:“是那個赫赫有名的曾家?”


    葛老點點頭說:“曾家勢大,希望代理宗主能讚同此事,而且曆代宗主,座下最少有一名親傳弟子和數名普通弟子。”


    儲良神識散開,“看”著地上跪著的曾飛燕說:“儲某目前隻是代理宗主,先收你做普通弟子,至於親傳弟子之後再說。”


    那曾飛燕抬起頭,竟然露出崇拜癡迷的表情,她性格怯弱,因為外表的原因從小被人嘲笑,後來得知了鬼手儲良,身為盲人竟然擁有這樣的勇氣和實力。她就變成了儲良的忠實崇拜者,九尾一役聽聞儲良隕落,她難過得不吃不喝,悲憤交加下閉關修煉,竟然出現了法力,成了低階修士,後來知道儲良複生來到這裏,她就決心加入斷刀門。才有了眼下這一幕。此時的她隻顧著看心中偶像,卻忘了行拜師禮。


    聽到葛老咳嗽一聲,她才端茶拜師,一番禮數過後,她就名正言順地成了儲良座下弟子。


    儲良從戰利品裏摸出一個法器,當做見麵禮送給徒兒,這倒讓曾飛燕開心了許久。


    葛老帶著曾飛燕離去後,儲良笑了笑,這弟子性格怯弱,在斷刀門恐怕會受到欺負。他打開櫃子,將那截翠綠的竹哨放到收藏品一起。家裏住著四個女人,現在又多了一個徒弟,事情變得繁瑣起來。隨後儲良轉身來到大殿的主座上,拔出紅淚,手指在緋紅的刀身上摩挲,紅淚鋒利危險,但儲良的手指摸在上麵,卻順滑細膩,如同女人的肌膚,但這肌膚上卻有許多猙獰的傷疤,上一戰讓她的裂紋變多了,手指繼續下滑,摸在了紅淚的刀把上,那裏原本有一個黑色的瑪瑙珠,此刻卻不見了。“睹”物思人,沒有“物”,不能“睹”,但思念如期而至,像山頭的濃霧縈繞,揮不去吹不散。儲良現在還能隱隱感覺到,有個小手在扯著自己的衣角。


    半晌,儲良問玉傾城:“碧兒去哪了?”


    “碧兒去附近的徘徊穀了,說是采集一些藥種。”


    “她一個人?”


    “有幾名弟子自願跟隨,阿離也去了。”


    “阿離?斷青詩的貼身丫鬟?”


    “是的。”


    儲良點點頭,沉吟片刻說:“那此事就交給你,你去‘鍛刀塔’找一個叫田三文的人,我已經跟他交待好了。”


    儲良將緋紅長刀向前一托,此事其實讓碧兒去做最好,她可以順道和田三文學習煉器。桔梗花的香味慢慢靠近,玉傾城的柔荑握在刀把上。


    儲良密語傳音:“此刀內有靈,不是凡物,你需得監督整個修複過程,那田三文若是有任何可疑的舉動,殺!”說完左手一招,一個單獨的儲物袋出現,裏頭裝著的正是春一念所贈的那枚艮鐵。


    “有了此物,修複此刀應該不成問題!”


    玉傾城點點頭。儲良從懷中掏出一枚奇異的圓石,輕輕一掰,玉石從中間裂開一條完整的八卦線,他拿起一半放到玉傾城的手心。


    “這是什麽?”玉傾城問道。


    “一位……故友所贈。”儲良腦海浮現竹葉青的模樣。“它叫陰陽石,不管相隔多遠,都能相互感應。你若有危險,可以用此物召喚我。”


    玉傾城將它收好,美麗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羞喜。


    儲良閉關三天,望星閣完全交給韓左韓右打理,期間斷青詩來過一次、閻雪來過一次、曾飛燕來過兩次。而今天沒人登門,韓左韓右兩個稱職的女仆將望星閣打掃得幹幹淨淨。


    儲良閉關了七天就出來,肩膀上的傷勢已經複原。宮殿內有五個人,韓左韓右在一旁恭迎,另外兩人是葛老的手下,手裏捧著托盤,托盤裏有一大堆玉簡,都是等待儲良處理的公事。而儲良卻隻“盯”著一隻狐狸,碧兒的那隻狐狸。


    狐狸炸著毛不停地發出聲音,焦躁不安。


    “碧兒呢?”儲良心中感到不妥,沉聲問道。


    “她和阿離一起去徘徊穀采藥了。”一個弟子迴道。


    “此事我知道,同行之人呢?”


    “一人未歸!”


    儲良眼角一縮,而就在此時,那狐狸吐出一個東西,正是碧兒身上掛的流蘇。


    儲良暗叫一聲不好,一言不發,留下一隻傳訊小鳥,整個人化作一道霞光,飛出望星閣,消失在天邊。兩個端著托盤的人,苦著臉說:“玉簡還沒看呢……”


    半空中儲良祭出地寶葫蘆,全速飛行,那隻火紅的狐狸站在他的肩膀上,頭顱指著西邊。儲良陰著臉,他心中壓抑著怒火。


    碧兒有危險!


    竟然有人敢在斷刀門的地盤撒野,此事絕對有蹊蹺。更讓他憤怒的是,此事恐怕和韓左韓右有關係,她們兩人今天一言不發,韓右表現得還正常,韓左卻有一些怪異,這一絲怪異在儲良敏銳的直覺中放大,那是一股悔意和內疚。這對雙胞胎是歐陽尚書帶來的,是閻夫人所贈,目的自然是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眼見仇子尋屢屢失手,這閻夫人終於按捺不住了!


    儲良迴想在祥雲山,發現碧兒為了救自己丟失了一條腿,碧兒卻笑著說沒事的場景。那笑容,此刻迴想起來,真讓人心塞。


    那隻傳訊小鳥從望星閣飛出,繞過斷刀門主殿,飛躍金玉七彩琉璃瓦,經過懲戒殿、鬥仙殿,最後飛入一座火紅的高塔,高塔門前的牌匾上三個燙金大字:鍛刀塔!


    五天後,儲良經過一處湖泊,湖水泛著翠綠的光芒,儲良神識探測到什麽,輕咦一聲,一頭紮進湖底。


    他站在湖底,看著眼前一個被魚群包裹蠶食的東西,法力一揮,魚群散去,現出一個人,一個女人。儲良心中的怒火仿佛半年未曾下雨幹枯的草原,落下來一點火星。


    女人四肢截斷,雙眼被剮,一大塊臉皮被人割走。全身布滿細小的傷口,傷口深及筋脈,她全身法力枯竭,氣若遊絲。兇手用極其殘忍的方法汲取了她的法力,還故意留她一口氣,讓她在湖底繼續承受痛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女人的腰間別著一個小瓶,是碧兒的處男斬。


    “阿離!”儲良咬著牙說道。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湖水沸騰,儲良內心的草原,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管是誰,我一定要讓他承受千刀萬剮而死!阿離,你聽到了嗎!”


    女人艱難地微微點頭,儲良一指點在她眉心,讓她安息了。


    湖水炸開,儲良像箭一樣射出,接連飛了九天九夜!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


    他停在一片廢墟之上,狐狸指著這裏,而空氣中處男斬的香氣如同一根無形的線,遙遙指著下方的廢墟。


    儲良收起地寶葫蘆,筆直的身形緩緩傾斜,最後頭朝地,腳朝天。狐狸察覺到不妙,趕緊逃開。隻見儲良猛地蹬腿,空氣爆鳴炸開一圈白煙。他整個人如同一顆轟出的炮彈,向廢墟直直激射而去。


    咣的一聲,半空中儲良撞破了一層透明防護罩,徑直射入不見蹤影。


    透明防護罩,如同燒著的燈籠紙,沿著儲良撞破的孔洞,一圈一圈剝開裏頭的風景。


    雪白的地麵上坐落著一個巨大的帳篷。


    這地麵非石非玉,這帳篷也非布非絲。


    定睛一看,謔!這地麵赫然是森森白骨,整齊地鑲嵌在一起,密密麻麻,也不知用了多少屍骸!


    這帳篷赫然是張張人皮,完整地縫合在一起,片片張張,也不知剝了多少屍體!


    人皮上兩個黑點凸起,皮質細膩,這些都是女子的皮囊。這些皮囊大有玄妙,要知道人死後,皮膚會起黑斑發紫,最少,也會變得蠟黃,而這些密密麻麻的一張張人皮,居然如同長在人身上一樣鮮活,白白嫩嫩。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樣的防腐技術。而且每張人皮之間用針線緊密縫製,線頭在外邊,如此一來,站在這帳篷之中,仰望四周,一張張女人的嫩皮,製成一整塊完美的肌膚,此情此景讓人陶醉。


    帳篷中放著一張巨大的床,床上昏迷著一個豐滿的女人,正是碧兒。床邊走來一個醜陋畸形的男子,男子臉上皮膚顏色深淺不一,仔細一看,是由幾種不同的皮膚縫合組成。這根本不是他原本的臉皮。


    仙魔界人人皆知,東欣嬋、西歡魔,這個畸形的男子便是讓女修談之色變的歡魔!實力殿主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盲仙儲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我的窗戶不向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我的窗戶不向陽並收藏盲仙儲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