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枕邊人對另一個男子的誇讚,李岩心胸廣闊,並未想歪,隻是好奇地繼續追問:“哦?那我倒要仔細聽聽了。”


    “每次見他,可算是都給我們帶來了許多驚喜。”


    “第一次是土黴素片救了傷寒,再又是裹傷急救之法。這次又是什麽驚喜呢?”


    紅娘子掩著嘴,笑道:“這一位呀,可不僅是神醫了。他那不光是土黴素片靈驗。”


    “從那邊進貨來的橘子糖、燒酒,也是廣受歡迎呢,”


    李岩起了興趣,說道:“是嗎?那要多說說。”


    紅娘子繼續說道:“夫君可還記得。那些濟世營來的貨品,我都擇優送了一些給高夫人。”


    李岩重重點頭。高夫人,闖王之妻,軍中許多將士,特別是老八隊的老底子,都受過高夫人恩惠。


    這樣一位猶如馬皇後一樣的人,他怎能忘?


    李岩連忙追問:“自然是記得,那就是經高夫人之手,得了大夥美譽嗎?”


    紅娘子重重點頭:“是呢!”


    “高夫人是個不藏私,大方得體的主母。”


    “得了禮物後,他僅留少數自用。其餘都送給了許多大將親眷。”


    “我們這燒酒,清冽如水,猛烈似火。許多勇士格外喜歡,每日不喝一壺,都睡不著覺。現在呀,大家夥都來尋我買燒酒呢,供不應求,好不熱鬧呢”


    “當然,橘子糖也有一些。隻是大多是些高夫人身邊的女兵,以及一些親眷。”


    李岩聞言,既是歡喜,又是讚歎,不由感慨地說道:“想不到堂堂神醫,做生意也是這麽利索。七房的良兒,在他那怎樣了?有說什麽嗎?”


    紅娘子說道:“良兒隻說是忙得很。他們去了柘城,那裏有瘟疫。”


    李岩眉頭一皺,心中一驚,訝然說道:“瘟疫?他們主動奔去的?還真是……言出必行啊!”


    紅娘子輕笑一聲,一雙眼裏目光灼灼,似乎是看穿了朱弦越的用心,輕聲說道:“不止如此呢!”


    “聽聞,他們還要拿下柘城。也許,這時候已經成了吧。”


    “據有一縣之地,營中人馬數千……比我當初去劫獄尋你時,也是不遑多讓啦。”


    李岩多麽聰慧的人兒,迅速明白了朱弦越的算計,起身轉了一圈,看向東北方向。


    那裏,不僅有柘城,不遠處也是他的家鄉杞縣。


    可是,他轉戰各地,離著家鄉已然是越來越遠了。


    李岩一言說破朱弦越的打算,歎道:“想不到……那朱弦越竟然是起了自立的心思。”


    “以他神醫妙術,天賜良藥,自然是不怕瘟疫的。”


    “治了瘟疫,收攏一城人心。這朱弦越……是要借著瘟疫作為保護傘,又借著瘟疫乘虛而入,成了一方百裏侯呀!”


    紅娘子顯然早已看出這點,但他並不在意。


    這可是友軍。


    再者,闖王而今還是流動作戰的狀態,很少駐守城池。


    就是留守,也隻是試探性,隨便放點並非精銳的兵馬,委任一些本地人守城。


    這使得闖軍之中,也不會有人覺得是朱弦越挖了地盤。


    歸德府,眼下還是朝廷的呢!


    紅娘子拉迴正題,說道:“夫君,依我看。朱弦越這是儼然要當坐寇了。”


    李岩苦笑一聲,心中澀然,他歎了一聲,說道:“老朋友,也是在爭奪人心啊。”


    “反倒是我們,欲行坐寇而不得……”


    沒錯,眼下他一直想勸說的,就是闖王當一個坐寇。


    也唯有如此,才能穩固後方,為大軍提供源源不斷地供應軍需。


    同樣,治理地方,牧民安居樂業,也才是他李岩更擅長,更能發揮自身中原人情地利嫻熟的優勢。


    如果闖軍總是四處作戰,又如何能勸說當地英才跟隨呢?


    有了房子的人,再想跳槽,羈絆就多了幾重。


    古今都是如此。


    在現代,房子是一紙房產證。


    在古代,類似於房子的東西,就是本鄉本土的田宅、人脈威望以及切實能夠看到的未來。


    劉振之忠君愛國,不願跳槽,這等品德高潔之輩,終究隻是少數。


    如果闖王能夠有一方根據地,後方穩固。


    那些兵敗的知縣,退休在鄉的高官,自然也會考慮李自成大勢已成,有新朝新主之象,有更多人去投靠。


    越來越多的名士、鄉紳投靠,這就是人心大勢。


    可惜……這一策,從攻破洛陽,再到項城大戰,闖王都未采納。


    紅娘子明白了枕邊人的苦楚,思慮少許,勸慰說道:“夫君。闖王也許也有自己的苦衷。”


    “眼下開封城仍然未破,歸德府有京營,開封府有督師丁啟睿,汝寧府有平賊將軍左良玉。”


    “聽聞從江淮之地,還來了小袁營。”


    “中原大戰注定還有許多場,闖王也有不得不集中力量的苦楚。”


    “若我軍不能破敵製勝,有再多的城池,也會被當地士紳聯絡人手推翻。”


    李岩心中有另一種說法:自古都是守城比攻城容易,官軍早已兵弱,時移世易,豈能刻舟求劍?


    想了想,李岩還是不想拂了娘子的寬慰美意,笑道:“娘子果然聰慧,中原局勢一點就透,真乃我的女諸葛呀!”


    紅娘子輕笑一聲,又道:“既然如此,夫君何不再聽我一言呢?”


    “我們再多多分派人手,加強與濟世營的聯絡。”


    “我軍近來破了許多官軍,也拷掠了不少大戶。正有多餘的金銀、兵甲可以出售。”


    “就連糧米、布帛,也有了剩餘。”


    “那濟世營寶物多多,我們大可維持著關係呀!”


    李岩微微沉默,不置可否。


    見此,紅娘子又湊近身前,低聲說道:“我們自打迴了大營,沒了單獨領兵之權。許多老兄弟,日子都不好過呢。”


    李岩心中如明鏡,懂得其中緣由,他思慮許久,最終輕輕頷首,說道:“老朋友爭奪人心的手段這麽快,我又豈能忘了……爭奪軍心的要害?”


    “就依娘子所言!”


    不知不覺間,曆史長河的滔滔大勢,在朱弦越的一雙妙手撥動之下,悄然出現了一點分流。


    這樣一道分流,從李岩與紅娘子身上開始湧動。


    他們的命運,在見到朱弦越那一刻起,就將發生巨大變化。


    走向另一條浩浩蕩蕩,雲譎波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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