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這裏,小草毛已被書中記載驚得冷汗直冒,而東方鳴似乎完全失神,在看到有關“安神訣”的描述後,早沒心思往下看,所有的思緒猶如江水汩汩連綿不絕。


    他聽說父親也是一位全真,如此說來,興許也能通過“安神訣”保全魂魄。


    但是,反複思量,這種想法顯然站不住腳,如同煙霧吹之即散。


    他記得旁人說過,“赤水大戰”之後,四象門折損一大半修煉者,迴來的人僅僅隻帶迴一聲訃告,連一具屍體也沒有,更別提什麽魂珠!


    思及至此,又或許那個“安神訣”根本子虛烏有,全是法饒捏造出來的不軌伎倆!


    小草毛忍不住攥緊拳頭,“可惡,成祖皇帝居然沒將法饒殺了……”陡然,拳頭又鬆,“唉……成祖皇帝為求長生,已經入魔!無藥可救……”


    兩人揣摩片刻,又繼續往下看去……


    卻說《開元手劄》被盜不久,阿蠻便開始翻箱倒櫃的尋找,但始終一無所獲,再看船艙二樓的地板積有水漬,沿著水漬走去雜室,這才判定有賊潛入。但是,賊已不知所蹤,根本無法找迴,這個消息要被岑紹得知,恐將難辭其咎,心急之下,便轉去桃林,於一座小亭見到岑紹等眾。


    那岑紹和幾個朋友正坐在亭子裏賞花吟詩,個個精神盎然,歡笑不止。這個節骨眼上,哪敢打擾他們的興致?阿蠻也不傻,來是衝著岑南、岑北二人,托二人想想辦法。


    岑南、岑北被阿蠻拽到一側,二人豎聽大概,先是哈哈大笑,後又將頭一搖,顯是不打算過問。畢竟那本書也不是二人遺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蠻見狀,隻好央求再三,承諾尋迴之後,必然銘記於心,若往後有什麽差遣,必效犬馬之勞。一番斟酌之下,二人覺得阿蠻侍奉莊主左右,所能涉及的事務較多,往後確實可以幫助許多,遂同意下來。


    正當幾人準備離去,岑紹看見桃林的深處升起炊煙,判定林中有戶人家,瞅著這方天地占據幽色,感覺那戶家主必是高士,剛好此時看見阿蠻的身影,便叫住,“阿蠻,你過來!”


    聽見莊主唿喚,阿蠻對岑南、岑北揮揮衣袖,“你們先去找,我隨後過來!”隨之走到岑紹麵前作揖,“莊主,有何吩咐?”


    岑紹合起折扇,輕輕拍著,“記得你來這裏也有好幾迴,可知桃林深處的那戶人家是誰的居所?如此清雅之地,想必是某位高人的隱舍!”


    “哦,那是東方氏的居所,名叫‘半仙居’,其主東方弘已然過世,現在家臣散盡,隻有幾個仆人守著宅子!”阿蠻牽掛著丟書的事,很想盡快抽身,所以把知道的情況通通講完,說完時,又連忙拜道,“莊主,沒有別的吩咐,老奴便迴船上去了!”


    “那便是東方弘的故居嗎?”岑紹浮想連連,“你別走,你去府上通稟一聲,就說本主瞻仰許久,想去拜謁參觀,你去問問看,看看那家的管事意向如何!”


    “這……”阿蠻“唉”地一聲,隻好照辦而去。


    老東西看著阿蠻的背影,意味深長地念道,“九州能有全真,真是讓人意外,還好那些都隻是全真。聽說那個東方弘四十歲就步入全真,禁土有人達到這般造詣,更讓人意外。究竟怎麽做到的……所幸,這樣的存在不多,否則……”


    “否則什麽?老東西,你的話聽起來怪怪的,是在嫉妒東方弘嗎?”常幼郎打斷道,“全真位可是修煉者的巔峰位麵,多了的話,豈不是……”話說一半,他恍然領悟老東西的意思,又笑道,“我明白了,你說的不錯!都說到達全真之位,左手能遮天,右手可蔽日,這人間對於全真者來說,亦如茅世,亦如茅草屋,不夠結實!要是這樣的名色多了,到時候捅出幾個大窟窿,我等凡夫俗子也要跟著遭殃!多不得!”


    他眉飛色舞,說話繪聲繪色,引得眾人笑容滿麵。


    常幼郎話趕話,繼續說道,“啊,那四象門可算撿到寶了!聽說東方弘自幼便是孤兒,有幸踏足煉道,多虧了朱旦……”


    “幼郎,不能亂說話!”孟芥濡收起笑容打斷了他,警告道,“你說的這個名字,可是當今漢王,可是當今四象門門主,這裏是漢州地界,這個名諱不能亂說。”


    眾人點頭,覺得有理。


    “是是是,那我換個名字,叫他老朱吧!”常幼郎笑道,“我想說的是,要不是老朱把東方弘帶進四象門,東方弘也不可能成為修煉者。不過嘛,話又說迴來,沒有東方弘,四象門如何掃平漢州奪得王位?”


    “你怕是記錯了!不是朱璋嗎?我……”孟芥濡說完,覺得這個名字也不能隨便說,便笑道,“我卻聽說,東方弘是前任門主撿迴去的,還收做義子!”


    “不,幼郎說的沒錯!”胥榮追憶道,“許多年前,四象門內鬥,場麵十分慘烈,很多百姓無辜喪生,東方弘的父母便是死於那場禍亂當中。當時朱旦覺得東方弘可憐,便央求門中長輩收留。但是四象門那時候和很多修煉門閥一樣,門風極嚴,決不接納外姓門人,四象門之所以叫四象門,乃是由四個煉道氏族聯合建立,除卻四姓子弟,沒有接納外姓弟子的先例,所以四象門的長輩們斷然拒絕。但是,朱旦沒有放棄,在諸多長輩麵前連跪三天三夜,這才打破先例!”


    他倒是不管什麽禁忌,直接點名道姓的說出漢王的名字。說到這裏,胥榮不由地讚道,“朱旦真是慧眼識珠!東方弘進入四象門的時候才七歲,由此開始,三個月登入玄徒,八歲達到力士,十歲邁上巨持,十四歲成為象翥,之後蟬聯三屆‘獵奇大會’的首魁,要不是戰事告急,不知要蟬聯多少屆!”


    那獵奇大會是玄機城舉辦的試煉盛會,參與者都是一些聲名遠揚的煉士,能在眾多煉士中一舉奪魁,實力可想而知。


    胥榮一席話說完,長吸一口氣,又繼續說道,“四象門雖是四姓氏族共立,然建立之初根基不穩,當時的漢州門閥也是多如牛毛,要不是東方弘縱橫捭闔,率領二十四踏雲衛南征北戰奠定局勢,如今四象門如何坐住漢州王位?四象門前任門主幾度想傳位東方弘,可是最終還是把高位傳給自己親兒子,而東方弘立下戰功無數,卻隻得到一個上陽郡……”


    這些陳年往事多有傳聞,在場諸位或多或少也曾聽過,隻是胥榮說起此事,似乎無所不知,他所知道的,也比任何人都要多。這幾人都清楚,他的兄長胥豐,正是二十四踏雲衛之一,所以有關於東方弘的事情,比一些人了解的都多。


    “看來你和尊兄胥豐都是東方弘的狂熱崇拜者啊!”葛蘿笑道,“難怪當年你的兄長投奔到此,哈哈……”


    未等胥榮說話,老東西捋著胡須說道,“東方弘確實受人敬仰,且看天下間的修煉者,有誰不是自恃武功蠶食百姓的?東方弘則不然,他身兼蓋世神威,卻是處處為百姓著想。就拿上陽郡來說吧,這裏原本地勢低窪,水患嚴重,又比鄰烏桓大山,流寇四起,百姓根本無法生活,要不是他利用修煉者之力大興水利、剿滅亂賊,上陽郡又怎能偏安?光憑這點,足以讓人敬重。”


    “水利之事,從來都是勞民傷財,惟有東方弘不傷一民,以修煉者之力治水,真乃煉道第一人!我也敬他!”葛蘿說完,嘴角微微翹起,露出奇怪的笑容,“相比這些,我更敬他的深情!敬他為了佳人寧可不要命的膽識!”


    “哈哈……”


    眾人領略其意,頓時笑得人仰馬翻,惟孟芥濡領略不到笑意,尷尬地左顧右盼。


    “看來,孟兄平日裏不聽八卦,消息不靈通!”常幼郎笑道,“你可知我們為何發笑?”


    “半仙之名,我當然早有耳聞,”孟芥濡琢磨著,“想他少年成名,關於他的事跡早已盛傳九州,如此人間強者,自然令人欽佩……那麽,哪裏來的笑柄?”


    “孟兄,你有所不知!”常幼郎搖頭興歎,“東方弘乃是強者,但也是個強人!”


    “強人?”孟芥濡眉頭一緊,“難道他也做過打家劫舍的事?”


    “對!不過……”常幼郎解釋道,“不過,他劫的可不是普通人家,而是黎州的黎王!單人獨闖羅生門,你可知道?”


    “羅生門?”孟芥濡微微一驚,旋即思量道,“這倒是匪夷所思……他不是羅生門的女婿嗎?他怎麽會如此不敬?連老丈人也搶?”


    “哈哈……”


    眾人又是狂笑不止,惟葛蘿平複住心情,喘口大氣說道,“他劫的不是財物,而是黎州的王女,——他的未來妻子,——羅瀾!”


    “怎麽說?”孟芥濡依然不解。


    “怎麽說?那在下就來告訴孟兄!”葛蘿方要解釋,卻被常幼郎搶言在先,似乎說出這些事兒讓人很愉悅。


    常幼郎對著葛蘿嘿嘿一笑,便開始解釋道,“當年東方弘和羅瀾情投意合,但當時四象門和羅生門為了爭奪虎口郡已經打得不可開交,兩家的兵侍更是因此死傷無數。此等情況下,黎王羅兆讓東方弘歸順羅生門,否則就斬斷他與羅瀾的往來!東方弘自幼在四象門長大,又怎會背離恩門?情非得已之下,隻好隻身獨闖羅生門!試想,羅生門是什麽地方?那滿門可都是修煉者啊!強者如流,謂之龍潭虎穴!即便他位至全真,身兼五色神通,歸來時,難免傷痕累累……隻不過,末了抱得美人歸,也不枉九死一生!這件事讓羅生門丟盡顏麵,雖然絕口不提,卻也攔不住八卦的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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