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暉悲傷過度,加之剛經曆一場惡戰,當時渾然不覺,事後才發現身上多處被創,流血極多,所以病倒在床。
趙九重尋來郎中,安頓好他,強忍著傷心,來節度府衙與趙讚、王景崇議事。
原來先前王景崇以宣徽使身份,以趙九重為副使前來長安為趙延壽吊喪,完畢迴京時剛行至潼關,劉知遠又下了第二道旨意給王景崇,命他率二千禁軍前往扶風迎接來朝的迴紇使節,然後到鳳州接任鳳翔節度使一職,是以再次途經長安。
趙九重以接到子午穀疑有蜀人來襲的密報為由,請求替王景崇做先鋒,護送他至長安,這才剛好趕上了這場子午穀惡戰。
王景崇授了節度使十分高興,卻又擔心原鳳翔節度使侯益在邊陲經營已久,不肯奉命移鎮,自己兵少將寡,難以控製。是以一路緩緩西行,沿途招募流民逃兵,以壯聲勢。到了長安,見子午穀一戰中燕兵表現勇猛,便提出向趙讚借兵。
趙讚受了李恕遊說,已無心叛漢,隻得答應將趙思綰、常硯青所部千餘精兵借與他。
王景崇聲勢稍壯,便辭別趙讚,繼續向扶風行軍。
趙九重送走景崇,迴到李暉處,向他討了京娘衣飾,尋思著送歸京娘江南老家,為她立個衣冠塚。
數日後,趙九重迴到德勝,向安嗣榮匯報李暉和自己招撫趙讚,子午穀擊退蜀兵卻折了京娘之事。天義社眾人聽到京娘以死殉國的消息,皆傷心不已。
安嗣榮痛心道:“長安凋敝混亂,我天義社在關中布局未算嚴密,情報短缺,又事起倉猝,乃至有京娘之殤,此事我確有不可推卸之責。”
王樸道:“李暉叔侄二人有勇有謀,籌劃得當,行事果決,以數人之力得以安定長安,挫敗蜀兵。此乃至偉之功,我義社應厚加撫恤,大加旌表。”眾人皆讚同王樸之議。
安嗣榮又問道:“九重,聽說你與京娘本來已有婚約?”
趙九重黯然道:“是”。
安嗣榮點頭道:“女子以夫家為根本,你雖未迎她過門,卻也應算你趙家之人,加之她本就是我義社屬眾。我以為若為她在江南建衣冠塚,尚不如在王瓊祠為她立下牌位,一來於禮相合,二來也方便我義社兄弟姐妹時時祭奠。你意下如何?”
趙九重道:“如此最好不過,九重替京娘謝過大東家。”
安嗣榮吩咐符疏同道:“此役犧牲的義社諸人,著你厚加撫恤。李暉尚在傷病中,待他痊愈,你安排人手將他接迴澶州。”
“是”符疏同稽首領命。
安嗣榮想了想又道:“九重,此次招撫趙讚,其幕僚李恕也有功勞在其中。李暉許他婚約之事,雖是權宜之計,卻須有個交代。京娘既已不在,婚約之事不必說破,將來讓李暉給他修書一封,我天義社再幫補些銀子,結交朋友,總須記情報恩,過河拆橋的事咱們不能做。”
趙九重也點頭受命。
接下來的兩個月,各方消息接踵而至。
遼朝方麵,述律平仍不死心,暗中策劃兵變,欲推幼子耶律李胡上位,事敗後被耶律阮將母子二人囚禁。耶律阮不顧諸王眾臣反對,立甑盈為大遼皇後,後來為了安撫眾臣,將蕭撒葛隻也立為皇後,於是遼朝出現兩後並立的局麵。
鄴城之圍已近尾聲,劉知遠以箭縛招降書,許杜重威、張璉不死,令其投降。皇長子、開封府尹劉承訓也因病罷營迴朝。
東京方麵,王峻因功升任宣徽使。王殷在鄴城之戰中立有戰功,升任侍衛親軍都虞侯。
史弘肇倚重於他,將東京城內的禁衛大權盡托與他。王殷早已暗中收服喬北冥,讓他做了巡防都校,倚為爪牙。
蜀軍經曆了子午穀之敗,將經營重心轉移到祁山道、陳倉道一帶,在鳳翔、扶風以南山區修築糧倉,屯兵駐守。
南平趁中原紛亂,舉水師進犯襄陽。劉知遠用安審琦為山南道節度使(鎮襄陽),九月中,安審琦在漢水擊敗南平水師,南境暫時歸於平靜。
湘楚分舵路昌從南平送來消息,楚王馬希範去世,諸將、眾臣不立馬希範諸弟中年齡最長的馬希萼,反而擁護馬希廣繼位。劉知遠派使臣封馬希廣為天策上將軍、武安軍節度使、江南諸道都統、兼中書令、楚王。十月,馬希萼到都城潭州(長沙)奔喪,周廷誨和張少敵等將領建議趁機除掉馬希萼,馬希廣不願殺兄,將其放迴嶽陽。幼弟馬希崇亦在暗中培植勢力,以圖謀王位。南楚逐漸陷入兄弟之爭,瀕臨戰亂。
而吳越國方麵,自從台州通玄寺之行後,安嗣俊已知錢弘俶有迴杭州之心,又心係兄長圖謀,便告別錢弘俶,隻身返迴杭州。密約鍾芊芊在錢塘江邊會麵,指錢塘之水立誓,許諾將極力促成錢弘俶和她的婚約,保證此生不與她爭正室名分,請她為錢弘俶還都之事謀劃。
鍾芊芊本已覺無望於和錢弘俶的姻緣,驟然得安嗣俊所許,果然盡心謀劃,遊說鍾氏族老為錢弘俶說項。鍾氏和水丘一族關係密切,錢弘倧的心腹大臣水丘昭券果然為其所動。對錢弘倧道:“曆代盛世,為杜絕重臣二心,皆重用宗室以豐枝葉。”錢弘倧自覺王位已固,十月中乃下詔召迴錢弘俶,封杭州刺史,授鎮海、鎮東兩軍節度副使。
迴到杭州後,錢弘俶為了實現承諾,隻得將鍾芊芊聘為正室,娶迴府中。本想再納安嗣俊為側妃,安嗣俊卻不允,隻得作罷。
十一月初,鄴城內糧草罄盡,已到了人盡相食的地步。杜重威無奈,隻得獻書請降,即遣其子杜宏遂、妻石氏出候劉知遠,自己也繼踵出降,素服待罪。劉知遠卻令複賜其衣冠,召見於行營,即日下製授他檢校太師、守太傅、兼中書令等職位,安撫於他。卻將張璉以下數百人盡斬。班師東京後又遣三司使王章、樞密副使郭威,收錄杜重威部下將吏盡數誅殺,籍沒他們的財產和杜重威私帑。至此曆時四個半月的鄴都圍城戰方告結束。
趙九重尋來郎中,安頓好他,強忍著傷心,來節度府衙與趙讚、王景崇議事。
原來先前王景崇以宣徽使身份,以趙九重為副使前來長安為趙延壽吊喪,完畢迴京時剛行至潼關,劉知遠又下了第二道旨意給王景崇,命他率二千禁軍前往扶風迎接來朝的迴紇使節,然後到鳳州接任鳳翔節度使一職,是以再次途經長安。
趙九重以接到子午穀疑有蜀人來襲的密報為由,請求替王景崇做先鋒,護送他至長安,這才剛好趕上了這場子午穀惡戰。
王景崇授了節度使十分高興,卻又擔心原鳳翔節度使侯益在邊陲經營已久,不肯奉命移鎮,自己兵少將寡,難以控製。是以一路緩緩西行,沿途招募流民逃兵,以壯聲勢。到了長安,見子午穀一戰中燕兵表現勇猛,便提出向趙讚借兵。
趙讚受了李恕遊說,已無心叛漢,隻得答應將趙思綰、常硯青所部千餘精兵借與他。
王景崇聲勢稍壯,便辭別趙讚,繼續向扶風行軍。
趙九重送走景崇,迴到李暉處,向他討了京娘衣飾,尋思著送歸京娘江南老家,為她立個衣冠塚。
數日後,趙九重迴到德勝,向安嗣榮匯報李暉和自己招撫趙讚,子午穀擊退蜀兵卻折了京娘之事。天義社眾人聽到京娘以死殉國的消息,皆傷心不已。
安嗣榮痛心道:“長安凋敝混亂,我天義社在關中布局未算嚴密,情報短缺,又事起倉猝,乃至有京娘之殤,此事我確有不可推卸之責。”
王樸道:“李暉叔侄二人有勇有謀,籌劃得當,行事果決,以數人之力得以安定長安,挫敗蜀兵。此乃至偉之功,我義社應厚加撫恤,大加旌表。”眾人皆讚同王樸之議。
安嗣榮又問道:“九重,聽說你與京娘本來已有婚約?”
趙九重黯然道:“是”。
安嗣榮點頭道:“女子以夫家為根本,你雖未迎她過門,卻也應算你趙家之人,加之她本就是我義社屬眾。我以為若為她在江南建衣冠塚,尚不如在王瓊祠為她立下牌位,一來於禮相合,二來也方便我義社兄弟姐妹時時祭奠。你意下如何?”
趙九重道:“如此最好不過,九重替京娘謝過大東家。”
安嗣榮吩咐符疏同道:“此役犧牲的義社諸人,著你厚加撫恤。李暉尚在傷病中,待他痊愈,你安排人手將他接迴澶州。”
“是”符疏同稽首領命。
安嗣榮想了想又道:“九重,此次招撫趙讚,其幕僚李恕也有功勞在其中。李暉許他婚約之事,雖是權宜之計,卻須有個交代。京娘既已不在,婚約之事不必說破,將來讓李暉給他修書一封,我天義社再幫補些銀子,結交朋友,總須記情報恩,過河拆橋的事咱們不能做。”
趙九重也點頭受命。
接下來的兩個月,各方消息接踵而至。
遼朝方麵,述律平仍不死心,暗中策劃兵變,欲推幼子耶律李胡上位,事敗後被耶律阮將母子二人囚禁。耶律阮不顧諸王眾臣反對,立甑盈為大遼皇後,後來為了安撫眾臣,將蕭撒葛隻也立為皇後,於是遼朝出現兩後並立的局麵。
鄴城之圍已近尾聲,劉知遠以箭縛招降書,許杜重威、張璉不死,令其投降。皇長子、開封府尹劉承訓也因病罷營迴朝。
東京方麵,王峻因功升任宣徽使。王殷在鄴城之戰中立有戰功,升任侍衛親軍都虞侯。
史弘肇倚重於他,將東京城內的禁衛大權盡托與他。王殷早已暗中收服喬北冥,讓他做了巡防都校,倚為爪牙。
蜀軍經曆了子午穀之敗,將經營重心轉移到祁山道、陳倉道一帶,在鳳翔、扶風以南山區修築糧倉,屯兵駐守。
南平趁中原紛亂,舉水師進犯襄陽。劉知遠用安審琦為山南道節度使(鎮襄陽),九月中,安審琦在漢水擊敗南平水師,南境暫時歸於平靜。
湘楚分舵路昌從南平送來消息,楚王馬希範去世,諸將、眾臣不立馬希範諸弟中年齡最長的馬希萼,反而擁護馬希廣繼位。劉知遠派使臣封馬希廣為天策上將軍、武安軍節度使、江南諸道都統、兼中書令、楚王。十月,馬希萼到都城潭州(長沙)奔喪,周廷誨和張少敵等將領建議趁機除掉馬希萼,馬希廣不願殺兄,將其放迴嶽陽。幼弟馬希崇亦在暗中培植勢力,以圖謀王位。南楚逐漸陷入兄弟之爭,瀕臨戰亂。
而吳越國方麵,自從台州通玄寺之行後,安嗣俊已知錢弘俶有迴杭州之心,又心係兄長圖謀,便告別錢弘俶,隻身返迴杭州。密約鍾芊芊在錢塘江邊會麵,指錢塘之水立誓,許諾將極力促成錢弘俶和她的婚約,保證此生不與她爭正室名分,請她為錢弘俶還都之事謀劃。
鍾芊芊本已覺無望於和錢弘俶的姻緣,驟然得安嗣俊所許,果然盡心謀劃,遊說鍾氏族老為錢弘俶說項。鍾氏和水丘一族關係密切,錢弘倧的心腹大臣水丘昭券果然為其所動。對錢弘倧道:“曆代盛世,為杜絕重臣二心,皆重用宗室以豐枝葉。”錢弘倧自覺王位已固,十月中乃下詔召迴錢弘俶,封杭州刺史,授鎮海、鎮東兩軍節度副使。
迴到杭州後,錢弘俶為了實現承諾,隻得將鍾芊芊聘為正室,娶迴府中。本想再納安嗣俊為側妃,安嗣俊卻不允,隻得作罷。
十一月初,鄴城內糧草罄盡,已到了人盡相食的地步。杜重威無奈,隻得獻書請降,即遣其子杜宏遂、妻石氏出候劉知遠,自己也繼踵出降,素服待罪。劉知遠卻令複賜其衣冠,召見於行營,即日下製授他檢校太師、守太傅、兼中書令等職位,安撫於他。卻將張璉以下數百人盡斬。班師東京後又遣三司使王章、樞密副使郭威,收錄杜重威部下將吏盡數誅殺,籍沒他們的財產和杜重威私帑。至此曆時四個半月的鄴都圍城戰方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