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極目望去,果然有大批人馬,從東西南三個方向圍逼營寨,人數眾多。東西兩個方向步兵為主,正南方向是騎兵大隊,正作攻擊之態。


    蕭翰是個久經沙場的宿將,識得陣仗,對高懷德道:“看敵方人馬,足有數千之眾,三麵包圍,做攻擊之狀,怕是來者不善。”


    高懷德道:“近兩日我得偵騎來報,附近有小股流民武裝活動,卻不料對方能在須臾之間集結重兵逼近,可見敵陣中必有治軍的將才。”


    蕭翰道:“高將軍所部不足千人,我隨行鐵林軍隻二百人,敵我懸殊,待我施放信號,十裏一傳信,須臾間開封城可得警訊。我等隻需據寨而守,兩三個時辰,開封城內必有大軍來援。”


    高懷德道:“敵軍大部能夠迅速合圍,恐怕蕭大人一路留下的警哨已被拔出。”蕭翰聞之不禁臉色微變。高懷德繼續道:“末將觀此敵,居中騎兵約在兩千騎左右,衣甲齊備,此乃主軍;兩翼步騎混雜,是為從輔,衣甲不整,人數雖眾,不足為懼。請蕭大人領所部鐵騎盡入營寨中為我壓陣,看懷德為大人破敵。”


    蕭翰來時已留心觀察,高懷德背靠大河紮下營寨,左右兩側皆深溝高壘,唯正南麵留下開闊營門,也是以高柵為牆,牆外密布拒馬樁。立營雖隻兩日,卻是不吝物力人工,防禦嚴密,不愧名將之子。對他所言,已是有幾分把握。


    高懷德一聲令下,兩百長槊步兵,兩百陌刀步兵出寨列陣營前,又有兩百弩手各抬九牛神弩布於兩側。又對蕭翰道:“我全軍盡出,營壘空虛,請蕭大人命騎兵在營中騎巡,但有小股賊人突入營中,助我格殺。”蕭翰點頭作答,率部退入營中。


    但見敵騎已逼近兩裏之內,高陣中連射出三枚響箭。五代時兩軍相遇,敵我不明,三枚響箭意為警告,若對方仍舊繼續逼近,便視為敵方開戰。聞得響箭之聲,對方騎軍不但不停下腳步,反而加速馳來,作衝鋒之狀。一時間蹄聲震響,地動山搖。


    接近一裏時,高懷德弩陣千箭齊發。敵騎未及一裏之內,已有一兩百人馬中箭倒地,一時間人馬嘶喊。那九牛連弩一匣十箭,換裝極為便利,高懷德麾下弩手訓練有素,敵騎衝到兩百步外,已經受了三輪連射,挨了兩三千枚重箭穿插,倒斃數百騎,已是陣型大亂。


    待衝到陣前,居中兩百名重甲步兵持拒馬槊相拒,如撞上鋼鐵叢林。兩側弩手也已換了大盾、短刀在手,退到拒馬樁後,隻待騎兵為拒馬樁所阻,便貼身上前剁馬蹄,砍騎手。一時間敵軍人仰馬翻,隻仗著人多,層層壓來。


    待兩軍混戰在一起,高懷德大喝一聲,手持長槍,躍入敵陣中。他鐵甲護身,手中鋼槍一丈餘長,通身精鋼鑄造,隻槍刃便有近兩尺,挑、刺、劈、殺,中者人馬皆斃,一時間方圓五丈內無人得以近身。身後二百名陌刀手結成戰陣,徐徐推進,手中長刀鋒利無匹,中刀者人馬俱碎。此陣六百步兵砍刺對方兩千騎軍,絲毫不落下風。


    這些騎軍雖然是久經沙場的正規健銳,卻也從未遇到過這般勇悍精銳的對手,加之裝備遜色不少,不到一盞茶功夫,已是毫無陣型,頹顯潰敗之勢。


    三裏之外,敵將列陣觀戰,但見自己壓上去手中精銳二千餘騎,此時已折損大半,竟有潰散之象,兩側步騎兩三千人又靠不攏去,稍有接近營寨者都被營中亂箭射退,一時躊躇不決,不知該不該把身後這最後的老本,一千餘老兵投進戰陣。


    正委決不下之時,陣後忽起鼓噪之聲,迴頭一看,竟有數百鐵騎如風而至,分左右兩隊,已突入陣中。來者刀如閃電,馬如疾風,一瞬間已砍殺無數。眾人肝膽俱裂,哪裏還有抵抗之心,一時間唿喊奔逃。敵將心知大勢已去,也顧不得收攏陣型,隻帶近身數十騎向東南逃去。前麵圍攻之敵眼見主帥奔走逃逸,早已無心戀戰,一時間兵敗如山倒,兩軍戰陣變成一邊倒的屠殺。


    見敵軍完全潰退,高懷德收住步軍,重新列隊,隻任由兩百騎兵在敵軍潰散的兩三裏內衝殺了數個會合,便也下令不必追趕,收隊歸營。


    蕭翰和高懷德清點戰績,此戰不過一頓飯功夫,斬殺賊軍兩千四百餘人,俘獲五百餘人。高軍中,折損步軍三十餘人,騎軍隻折二人。蕭翰親衛遼騎隻在營壘後射殺敵軍,故而僅有四人身受箭傷,並無陣亡。


    審問俘虜,賊首乃是江淮豪強朱元,在當地頗有資財、名望。他糾結地方武裝,又收服了一些晉軍舊部,欲在京東宋州一帶做大,是以襲擊官軍,意在樹立威名,壯大自己。


    蕭翰有斬殺降卒之意,卻為高懷德勸阻,也隻得順意作罷。高懷德親自率隊,將蕭翰送至開封城外二十裏,方告辭迴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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