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白的脖子上不知何時被套上一條項圈,他被走在前麵的冥王用鐵鏈牽著走。而在他們底下,則是望不到邊的滾燙岩漿。


    屈白仿佛看見了岩漿裏不隻有那因為沸騰而冒出的泡沫,還有無數正在尖叫的人。岩漿濃稠地看不清裏麵的情況,但他卻能聽到真實的因為痛苦而扭曲嘶啞的聲音。


    這一幕對他來說並不陌生,這是標準的地獄磨難,在他曾經因為假死而被冥王送到各大地獄折磨一個月內,屈白就不止一次被她扔進這片岩漿裏。


    事實上這岩漿還有個正式的名字叫火河,和剛剛那條環河以及另外的遺忘之河、痛苦之河、哭泣之河並稱地獄五大河。此外,在五大河之外還有哀悼之穀、水仙花地、審判之地,這八大部署組成一個完整的地獄。


    而冥王掌握著整整三十六個,每一個地獄在等級上都能和原生宇宙並列,雖然大小可能有些不同,但這三十六天都可以被地球人稱為平行宇宙。


    現在他屈白要去的就是八大部署之一的審判之地,在那裏他將會被冥王裁定自己的一生。


    這些對於已經不止一次來過地獄的屈白來說也是非常陌生的,前幾次都不過是被冥王單獨開了小灶,並沒有真正的按照流程來送入地獄。冥王隻不過是把處於靈魂體的他扔進地獄,讓他嚐一下死亡的感受。


    屈白迴頭一看,這才發現剛剛那條人已經不見了,原本還想找個人說話的他連忙提醒冥王。冥王依舊沒有正臉看他,而是警告道:


    “這有什麽大不了?你難道覺得我工作出現紕漏了嗎?那人隻不過是被另一個我拉走了而已,別大驚小怪!”


    屈白感到不可思議,“另一個我?”


    冥王道:“是啊,這有什麽奇怪的?你好歹也不是沒接觸過神的人,分身還不懂嗎?整個三十六天冥界到處都是我的化身,這些化身不僅僅負責地獄大小事務,還要監視自己管轄的領地。你不會真以為世界上有什麽陰差牛頭馬麵吧?”


    “啊?這些都沒有嗎?可我以前明明看見那些獄卒.......”


    “那隻不過是你自己沒看見獄卒的模樣,但凡你能看得透,就會發現那些都是我的化身。就連負責引導靈魂的工作也是我們這些化身來做,每一個星球上可能就有成百上千個化身,所以每個靈魂見到的死神都是不太一樣的。”


    冥王在前麵無奈地笑了笑,“那正身倒也清閑,隻要能承載好這三十六天,不讓自己的身體出問題就什麽都不用管了。真羨慕她。”


    屈白一聽,便笑道:“哪有自己羨慕自己的?主身和化身不都是自己嗎?”


    冥王突然轉過頭,這一下把屈白的心跳都嚇得劇烈跳動。他坎坷地捏緊雙手,“我....我這是說錯了什麽嗎?”


    屈白依舊是看不清冥王的相貌,他現在看到的冥王身體的任何部位都仿佛被一層紗擋住,除了能感覺到她的存在,屈白自始至終沒有看到她的真正的臉。


    不過想要認出她反倒比認出其他人要簡單,屈白連銀河和仙女的模樣都能看見,卻偏偏看不出冥王的長相,隔著再遠也隻能看道一道薄霧般的人,這倒有著別人無法媲美的辨識度。


    畢竟離一個人就看不清他的外表,而她不僅僅是自帶一種神秘感,還有那種所有生命一看到她就會產生的恐懼與壓迫。


    冥王身為冥界之神,掌控著死亡,是任何生命都不可避免的歸宿,就連神族都不是很想提到她。


    屈白感覺很奇怪,明明看不見臉,但他好像能看見這個冥王臉上毫無變化的表情。


    “你不會真當以為化身和本身完全是一個人吧?”


    他很不理解,“什麽意思?這怎麽就不是一個人呢?”


    化身不是和主身長相一樣,帶有主身意識的身體嗎?屈白實在不理解冥王說的那存在於萬億化身不是同一個人的說法,當然,萬億化身他也不是很理解。


    冥王打了他一巴掌,隨後牽著狗鏈以原先十倍的速度向前飛行。


    “你說話怎麽說道一半就不說話了?”


    屈白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快被撕成兩半,他的脖子被這該死的項圈勒得像是把沒有開刃的菜刀,砍不斷但又不停折磨著屈白。


    “我憑什麽要和你說話?我想說就說,你管得著我嗎?還有,現在已經到審判之地了,閉嘴吧你!”


    “可是......”


    “再講話我當場把你靈魂泯滅了!”


    屈白感到委屈,明明是她先找自己說話的,結果她話說一半自己又停下來......


    他被帶到這所謂的審判之地,這裏似乎沒有想象中那種閻王殿的金碧輝煌,反而簡單到屈白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個地方。


    就感覺像是一張空泛到沒有內容的普通白紙。


    冥王鬆開了狗鏈,在屈白麵前拿出一台天平。她輕輕一捏,手中便出現一枚普通禽類的羽毛,把它放在天平的右側。不過,這羽毛實在是輕得讓人完全看不出放上去後有什麽傾斜。


    屈白咽了口水,他猜到了一則神話故事,正好和現在的場景很是像似,神話的主人是來自埃及神話的那個長著狼首的死神......


    “你該不會?”


    冥王冷漠一笑,她似乎肯定了屈白的想法。為此,冥王直接掏出了屈白的心髒,屈白痛不欲生地捂住自己的左胸,即便那裏壓根沒有傷口。


    冥王的手臂流著血,那是屈白的血,而血的源頭是那屈白體內的心髒。按理來說屈白被掏出心髒也會死,但他現在卻依舊鮮活地不停蹦躂,所以這顆心髒既是真實的心髒,又是虛幻的心髒。


    聽起來有點矛盾,但在這本身就與地球不同的冥界,這是理所應當的。


    屈白就這樣看著她把自己的心放在天平的左側,像是那傳說中的那樣要把它和一根羽毛比重。


    羽毛若是重於心髒,則說明一個人是善良的,他可以上天堂。而心髒若是重於羽毛,那麽這個人就要被推進地獄深淵。


    他緊張極了,自己的心髒一放在天平上就激起大幅搖動,在原來宇宙裏本不會相提並論的兩種東西正在與對方較量。


    那上下波動的左側,一會翹起來,一會沉下去,屈白感覺自己都快要被玩壞了。


    不過好在,天平最終定格在羽毛下沉的一瞬間,停留在對屈白有利的一側。


    他鬆了口氣,還好自己平時沒做什麽壞事,而且甚至還算是個好人。


    冥王看著屈白,“你的罪過小於善事,這在芸芸眾生中頗為難得。”


    “可惜,這並不能說明什麽。做了好事不代表你有能和我對話的資本,而且也不一定會有什麽迴報。即便這裏是地獄也一樣。”


    屈白的臉瞬間變了,他低沉著臉質問道:“那你擺出這個天平來是為了什麽?單純逗我開心嗎!”


    冥王收起天平,毫無波瀾道:“是有這個意思。不過你別急,本來就隻是走個形式,所有人的靈魂都得來冥王這裏自然是都得下地獄。我早就告訴過你沒有你們想象中的天堂,就算你做再多好事也照樣要受刑。”


    “不過,善人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你會在地獄稍微好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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