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昨天商議的標準,上午把賞賜發了下去,趙誌還特地到趙雄那感謝了一番,下午趙氏就要正式遷移佃戶,並開墾荒地,這些都是早已商量好的,隻是因為山寨的事情耽誤了。


    接下來幾天,趙博安做了幾天文書,幫著父親把族裏的地劃分了一下,重新書寫租約。至於帶人墾荒,自有他人負責。


    不過他也不能在家待著了,要陪著母親去縣裏一趟。


    前一段時間馱馬都用於運輸繳獲,族裏已經積壓了一部分鐵器,這次前往縣裏他同時要押送一批鐵器和山貨。鐵器在路上的孫家堡交接,換取一些牲畜、糧食,山貨運到縣裏。


    鐵是不能進入襄陵縣城的,現在平陽郡歸秦國管轄,鹽鐵專營,嚴格說來趙家的鐵還是走私的。


    這天下午,高氏帶著貼身丫鬟坐上馬車,趙博安和趙遠騎馬護在旁邊,再後麵就是二十名部曲護送的十輛大車,部曲中就有石氏兄弟,他們以後編入部曲,不過還是跟著趙博安。這段路還算安全,西邊二十裏就是草峪堡。


    草峪堡外,趙振帶著幾人早已等候在這。高氏下車寒暄了幾句,隨後進入小堡,今晚就要在這休息了。


    趙博安和趙振打了聲招唿,然後一把抱住旁邊的唿延信,拍了拍他的後背。


    “好小子,多少天沒見了,也不來找我。”


    唿延信忙解釋道“爹去了主堡,我隻得在家幫娘幹活。”


    看著他著急的樣子,趙博安哈哈大笑。


    唿延信是唿延塔的兒子,在趙氏年輕一輩中,是少數他能看得上眼的人。


    小時候和唿延塔學習騎馬射箭,就發現唿延塔其實不太會教,還是靠他的悟性學到不少東西,這中間他就指點了唿延信幾下,不想發現一塊璞玉。


    趙博安觀察到,隻要是簡單的東西,他都能做的很好,而且很牢固。複雜的事情就不行了,這也是唿延塔罵他笨的原因。其實他不是笨,隻是不懂的變通,隻要別讓他出主意,他就是一個很好的執行者。


    經過他的調教,進步速度很快,甚至比一般人都快。現在騎馬射箭比他還厲害,而且這兩年往來縣城的車隊,都是他負責護衛,從沒出過錯。


    許是他心思簡單,趙博安更願意和其相處,在他麵前話更多一點。同樣唿延信也願意和他親近,他是第一個願意認真教他的人。


    趙博安抱住唿延信肩膀就往裏走。


    “振叔,殺兩隻羊,侄兒嘴饞了。”


    趙振看看後麵的部曲,笑著答應一聲。


    “小子們,今晚你們跟著少主有口福了,還不謝謝少主。”


    “謝少主。”部曲們齊聲喊道。


    “唿延信,你去把堡裏的小夥子們都叫出來,熱鬧熱鬧。”


    這一晚,趙家的部曲和堡裏的居民點燃篝火,吃著羊肉,唱歌跳舞。高氏在旁邊看的也很高興,不過明天要趕路,沒敢玩的太晚。


    第二天,唿延信帶著十名騎兵加入車隊,這一路上荒無人煙,偶有動物出沒,他們倒是打到幾隻獵物,晚上可以打打牙祭。


    傍晚時,已經走出大山,再往前就都是平原,離襄陵縣不遠了。找到平時宿營的地方,在狼嚎聲中,度過了一晚。


    孫家堡是最近十多年建成的塢堡,他不是由宗族為中心構成的,而是幾百戶胡漢流民組成。這十多年平陽郡很亂,這個孫塢主憑著自己很好的名聲,被流民推舉為首領,在襄陵縣東邊山嶺地帶修建塢堡,且耕且牧。小股人馬拿他們沒辦法,大群敵人來了就交出一部分錢糧。他們就這樣生存了下來,現在孫塢主被秦國任命為鄉嗇夫,算是納入了秦國的體係。


    雙方不是第一次交易,過程很順利,趙博安和孫塢主簡單的打了個招唿,孫塢主是個矮胖老頭,麵色和善,很有親和力。能在這亂世中,保一方平安,應該有他的過人之處。


    結束交易後,唿延信領著騎兵把糧食牲畜運迴去,騎兵在縣城附近還是有點紮眼,其他人繼續進發。


    晚上一行人終於到達縣城,部曲能進去,還多虧外祖父的麵子,進城後,一分為二,一半人運送山貨去到三叔那,一半人跟著趙博安來到外祖父的住所。


    外祖父現在是縣裏的功曹,這是個很關鍵的職位,看來很得縣令看重。要知道縣裏隻有縣令是秦國任命的,其餘官吏都由縣令委任,這是兩漢舊例。


    高元夫婦早已等在門外,高氏一下車就抱住外祖母痛哭,她們也是好幾年沒見了,趙博安下馬請安。


    “外公,外婆,博安給你們請安了。”


    “好,長這麽大了,走的時候還是個小不點。”


    高元上前拉起趙博安,仔細觀看外孫,外祖母也不管女兒了,又一把抱住外孫,一連聲心肝的叫。最後還是高元看不下去了,拉住妻子,讓眾人先迴家。


    管家把部曲安置到旁院,四人來到堂屋,外祖母拉著高氏說著體己話,高元則詢問趙家近況。


    “家裏人都好吧?”


    “他們都很好,阿爺常去河邊釣魚,阿父平時處理宗族事務,閑暇時教教族裏的幼童,過得還算愜意。”


    “那就好,現在讀什麽書啊?”


    “外孫慚愧,早年讀完幼學後,就學過春秋,其他經書實在學不下去。”


    “噢?能讀春秋,其他五經怎麽學不下去。”


    “讀春秋,能看到古人做人做事的經曆,這些能為我所用,增長智慧。其餘五經,微言大義,無不要研習多年,才有所收獲,我不想把時間放在這上麵。”


    “看來還是有所收獲的,那你想幹什麽?”


    “我更想習武強身,保護宗族,護一方平安。”


    “哈哈,有此誌也好,不過你還小,書還是要讀的,不能丟下。”


    高氏插話道:“還小?他做的事可一點不小,剛過完年,就把東山的土匪剿滅了。”


    “怎麽迴事?”


    高氏就把他這段時間幹的事全說了,當然隻是簡略的述說,具體的她也沒打聽。


    高元有點驚奇的看著他,不想外孫還有帶兵的才能。隨後就仔細的詢問他整個過程,聽完後更是吃驚,趙家部曲竟然無人死亡,整個謀劃也可圈可點。


    高氏也是頭次聽說這些,她現在已不像剛開始那麽擔心,反而更多的是欣慰。


    說完這些,天色已經不早了,隨後外祖母就安排晚飯。


    接下來的幾天,三叔把趙家堡要用的東西準備好,部曲們拉著貨物返迴。趙博安則帶著趙遠和石氏兄弟留在縣城。


    縣城不大,幾百戶人家,除了像外公這樣的官吏人家,大部分都是雜戶,他們是由官府直接役使的戶口,裏麵包括各種工匠,樂戶,織戶等等。像那種世族豪強是沒有的,有能力的早就衣冠南渡了,次一點的則在城外建有塢堡,很少到縣城來住,最多派子弟來做個吏員,或者像趙家這樣開個鋪子。


    市場上商鋪不多,生意有點冷清,據三叔說這已經比兩年前好多了,難怪連官府都不在意商稅。反而是人市比較活躍,在這裏人是一種商品,就連趙博安經過一個個攤位,也不知覺的比較他們的性價比,這幾年秦國戰爭不多,而且秦主苻堅禁止掠人為奴,人市的奴婢不算多,而且多為老弱。


    不經意間,看到一個老者坐在地上,在那寫寫畫畫,他走進仔細一瞧,寫的是周易的一句話。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


    看到這裏,趙博安忍不住笑出聲來,老者抬頭,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一個毛頭小子,快走開。”


    老者雖然蓬頭垢麵,但自有一番氣度。


    “是我失禮了,老先生竟然讀過周易。”


    “周易算什麽,其他五經老夫都研讀過。”


    “噢?那老先生怎麽淪落到此?”


    估計戳到他的傷心處了,老者揮手讓其走開。這時攤主看到少年有購買的意願,忙過來介紹道:“這位郎君,此人可是飽讀詩書,買迴去絕對物有所值,隻要十五匹娟。”


    老者看到攤主在那推銷自己,不由自嘲道:“老夫不懂農事,更不會伺候人,隻會動動嘴皮子,恐怕不值十五匹,少年可想好了。”


    “你這老匹夫,別在這多嘴,郎君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身,那用你做那些雜事,你跟他迴去就是享清福的。”


    “老先生還有家人嗎?”


    “孤身一人。”


    堡裏確實需要個教書先生,光靠父親一個人不行。


    “行之,我們這次過來還剩多少錢?”


    “少主,除了一些禮品,就剩三十多匹帛了。”


    “全拿來。”


    不一會,趙遠和石氏兄弟就把所有的帛拿來。


    “東西全給你,人我就帶走了。行之,你留下辦理文書。石瑞,背上老先生。”


    “這位郎君,你給多了,隻要十五匹。”


    “不多,讀書人怎麽能這麽便宜,全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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