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精的刺激下,周翰向秦蘇吐露了心聲。


    他之所以將來之不易的錄取通知書毀掉,就是因為不想離開津港。


    得到這個答案之後,秦蘇立刻明白了這小子的真實想法。


    不願離開津港隻是一個選擇,而促使他做出這個選擇的根本原因。


    是因為一個人。


    “你是因為小雯吧?”


    秦蘇淡淡地問道。


    周翰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小雯挺好的,一個人從鄉下來到津港,無親無靠地獨自生活著,每次看到她我都會覺得自己很混蛋,明明有比她更優越的條件,更自在地生活,卻不懂得珍惜,連個書都讀不好。”


    “所以最後的幾個月裏,我也有在悄悄努力,雖然還是沒能考上普高,但我盡力了。”


    秦蘇點起了頭,“那你應該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小雯,讓她對你刮目相看。”


    “但是並州太遠了,坐車都要十多個小時,我不想在一個見不到小雯的陌生城市裏生活。”


    “你跟小雯的事我早知道了,有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外邊電閃雷鳴,動靜挺大的。你擔心小雯一個人住會害怕,所以冒雨跑了過去,隻是沒敢敲門讓人家知道,默默站在門外待了好幾個小時。”


    周翰張大嘴巴,吃驚地盯著秦蘇,“這你都知道?”


    “你別一副我偷窺你隱私的樣子,門口的監控又不是擺設,那天我也是偶然間看到的,不得不說你小子還挺深情,以後該管你叫津港第一深情了。”


    “老秦你就使勁拿我開玩笑吧,反正你都把楚星落追到手了,現在正春風得意呢,兄弟我的死活你都不管!”


    秦蘇看了眼時間,開始認真對周翰說道:“話說迴來,你幹出來這事就沒想過後果嗎?至少也得跟你爹先商量商量吧,現在弄得連家都迴不去,自找的。”


    周翰也不想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隻是他媽去世早,一直都是老爹周德農將他拉扯長大。


    父子之間雖說感情很深,但在爆發矛盾的時候,卻總少個人能在中間幫著勸解調停。


    充當潤滑劑的作用。


    照周翰的意思,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可能離開津港去念書。


    他也壓根對學習沒什麽興趣,倒不如早點進社會找工作謀生,等經受過社會的毒打他就能真正站起來,報答父親的養育之恩,同時也有能力給小雯一個美好的未來。


    這小子想得挺長遠,隻不過這條路肯定不好走。


    何況秦蘇原先給他量身製定的職業規劃,也壓根沒考慮到他能連職高都不去上。


    “你做出這麽大的犧牲,小雯知道嗎?”


    周翰愣了愣神,將手裏最後一罐啤酒喝了個幹淨。


    “告訴她做什麽,其實我挺自卑的,也不敢跟她多說。在寒假打工的時候,我覺得她挺崇拜你的,而我跟你相比較起來,根本什麽都不是。”


    “胡說,你現在該迴去了,胡思亂想對你現在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


    秦蘇站起身,看向眼前筆直延伸到夜色之中的馬路,對周翰說:“喝了酒我不能開車了,咱們還是走迴去吧,也就三公裏路程,足夠你醒酒的了。”


    晚上八點,秦蘇陪著周翰迴到了他們家。


    這是獨門獨棟的自建房,有一個挺寬敞的院子,兩人推門進去的時候,同時被嚇得愣在了原地。


    隻見周德農挺著腰杆子,端坐在院子裏,一手架在小餐桌上,一手正拿起酒碗豪氣幹雲地痛飲著飄香的幹白,那架勢讓人馬上就想到了快意江湖的豪俠壯士。


    不但如此,周德農的左手邊還擺放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遠遠瞧見就覺得刀身上正往外直冒寒氣。


    周翰更是瞬間感到脖子一涼,頓時就想扭頭走人。


    秦蘇攔著他說:“說好了跟你爹好好談,你還臨陣脫逃,像話嗎?”


    “不過你還別說,你爹拿湯碗喝葡萄酒,還挺有範兒的。”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開這種玩笑,早知道就不聽你的了!”


    周翰小聲地咒罵了一句。


    這個情況下走是不能走了,該麵對現實還得麵對現實。


    趁著好兄弟秦蘇在這裏,周翰覺得老爹多少還是得給自己一些麵子,待會兒動手的時候下手能輕點。


    “狗崽子,還知道迴來?”


    周德農眼也不抬地罵道。


    周翰悶聲不語,氣氛就這麽僵在了這裏。


    誰也不可能率先做出妥協,如果不管的話,兩人怕是要一直杠到明天天亮。


    父子兩個都是倔脾氣,秦蘇見狀隻好率先開口。


    “周叔叔,我知道周翰這樣做很不靠譜,也不負責任,你生氣都是應該的。不過,周翰這樣做也有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讓他給你做個解釋,到時候咱們再一起商量給怎麽辦?”


    周德農又喝了一大碗酒,這才用手背抹了抹嘴,扯著嗓子吼道:“老子在外頭辛苦賺錢把他養到這麽大,沒想到居然養出一頭白眼狼,書讀不好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先斬後奏,跟我玩起了這套把戲!”


    “我看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以後這個家怕是要被他翻了天!”


    “爸,你也知道我不是塊讀書的料子,我保證以後好好學本事,將來賺大錢孝敬你。反正在哪學都是學,你就讓我進社會大學裏去曆練吧,學校我就不去了。”


    周翰鼓起勇氣說道。


    “哼,你說的倒是輕巧!社會是這麽好混的嗎?像你這樣的愣頭青,不出兩天就會被折磨得受不了,哭哭唧唧地跑迴家一頭鑽進房間裏,開始沒日沒夜地打遊戲,到時候你就廢了!”


    周德農不接受兒子的想法,執意要讓周翰迴到校園裏去。


    秦蘇從中聽出來周德農的擔心。


    他是怕周翰脫離了學校的管束,就會變成一個好吃懶做的廢物。


    他平時沒有多少時間來管兒子,就指著學校能把周翰管起來,不至於整天遊手好閑,誤入歧途。


    於是,秦蘇心中忽然有個想法,便對周德農說。


    “周叔叔,能不能讓周翰試一試,我想他這次是認真想要學好,不是隨便說說。”


    “那就憑本事來說服我!”周德農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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