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孞根本無暇顧及諸神的怒火,他守在睦宸身邊寸步不離,苦苦勸他離開天界。


    “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睦宸,我後悔了,我不該放手……。放棄神籍,去哪裏都好,至少,我們還可以在一起。”


    睦宸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和平時一樣自然,隻是聲音還有些輕顫:“我如今才知,天罰滅神,第一道雷刑,威力最大,剩下的,隻是走走過場。”


    他調整了一下氣息,接著說道:“第一道天雷落下時,我的命數,已被奪走大半,剩下的殘軀,沒有什麽用了……。”


    “衛孞,我最後的心願,有兩個,再看一次你的笑臉,另一個是,你能開心地活著。”


    “以後,我天天笑給你看,有你在身邊,我才會開心!”


    正說著,第九道天雷落下,睦宸昏迷了過去。


    衛孞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有多麽的煎熬,他見證過師尊被滅神的全過程,當時的淒慘景象曆曆在目。


    最後一日,在天雷的威壓之下,紀滄的麵容扭曲到讓他認不出來,比妖魔鬼怪還要猙獰百倍。他心痛到快要炸開,能做的也隻是緊緊的抱著奄奄一息的師尊一天一夜。


    他不願想起師尊受難的事,那是漫長又殘忍的折磨,那樣的苦痛,他不忍讓睦宸承受。


    絕不能讓同樣的事再次發生。


    這次睦宸昏迷的時間更久了,衛孞趁他沒有醒來,避開諸神耳目,和小白一起帶著他逃離天界。


    昏迷中的睦宸,又被一陣撕裂和暴擊痛醒。


    他睜開眼,看見自己已經身處天界邊緣,天穹結界上正閃著電光,在陰暗的天色之下十分刺眼,耳邊有狂風唿嘯,身上已被暴雨淋濕。


    衛孞在自己周圍施下結界,一次次被電光擊潰,他又一次次修補起來。


    他抱著自己拚命想要穿越天穹結界,小白也緊緊咬住自己的衣衫往外拉扯。


    衛孞把所有法力用來護住自己,他和小白暴露在風雨電光之中,道道電光打在他們身上。


    睦宸使出全身的力氣喊道:“衛孞!停下!沒用的……,我出不了結界!不要白費力氣!”


    天穹電光不斷向這邊湧來,睦宸身上的結界又被擊破,暴擊撕裂了舊傷,他忍不住慘叫起來。


    衛孞聽了立刻停手,拖著他離開結界,在天穹電光打不到的地方把他放下來。


    “你怎樣?”


    “聽……我說,出不去的。就……算出去,我也護不了你……的周全,反而,會變成累贅……。”


    看見他虛弱至極,衛孞又急又痛,眼淚合著雨水從臉上衝刷下來。


    他搖頭說道:“不!當年,師尊說過,就算是天罰過半,若是他想離開,天穹結界也擋不住他。你身為原神,更加沒問題。振作一點!跟我走!”


    衛孞滿眼的淒楚,讓睦宸不忍再看,他閉上眼睛,調息片刻,長歎一口氣,說道:“離開這裏……,我們今後的境遇,隻會更加糟糕……。”


    “是好是壞,試過才知道!求求你,不要放棄……。”


    睦宸艱難抬手,抹去他臉上的雨水,無奈地慘笑著,說道:“真是拿你沒辦法。好吧,我陪你……。”


    他用力支撐起身體,運轉起體內殘留的丁點法力,又祭出所有的神力,凝結成一個防護結界。


    “好了,我們一起走!”


    衛孞趕緊點頭,對小白喊道:“小白!全力!”。


    這次,他們同時發力,睦宸堪堪抵住電光襲擊,擠出了結界。


    剛出結界,他全身脫離力氣,倒在地上又昏迷過去。


    衛孞片刻不敢耽誤,抱起他直奔人界而去。


    睦宸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不鹹山的靈池裏。


    人間靈氣最盛的靈池,還是不能和天界相比,他浸泡在其中,身上依然痛疼難忍,頭腦也還是昏沉不清。


    他躺在水裏的石床上,頭靠在一個石枕上。身邊不見衛孞,隻有小白趴在旁邊的石頭上麵守著自己。


    他緩緩坐起身來,環顧四周。


    靈池的岸邊,常年怒放的紅梅,已然枯萎。雪峰上的冰霜蒙了一層塵霧不再晶瑩。靈池上空靈氣更加稀薄,人間盛景失去了往日的顏色,處處透著荒涼和頹廢。


    這時,身後傳來衛孞驚喜的唿聲:“你醒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手捧山果的衛孞出現在麵前。睦宸衝他笑了一下,輕輕點頭。


    衛孞把山果扔下,跳入水中,執起他的手,激動地說道:“你已經昏睡了一年,天界已經過去了整整一日,沒有天雷追過來,你安全了!睦宸,你安全了!”


    睦宸抬手撫住他的頭,貼在自己的額前,喃喃說道:“是呀,出了天界,天雷便無法追蹤神跡所在,眼下算是有了喘息的機會。”


    他們緊緊相擁了許久,睦宸看向岸邊,說道:“可是,那些紅梅……。”


    衛孞打斷他說道:“山下的果子長的很好,很水靈,你看。”


    衛孞取來幾顆山果遞給他:“我嚐過了,比朔山上的還要清甜。”


    睦宸接過山果,輕輕咬了一口,笑著點了點頭,之後許久無言。


    天界。


    天罰第十日,諸神沒有聽到雷聲,後來他們才發現水帝和衛孞已經逃離了天界。


    這種情況從來沒有遇到過,諸神不知該如何應對。


    既然天界已經沒有了水帝,天道應該很快會再誕原神,大家邊猜測,邊耐心地等著。


    一日過去,沒有動靜。


    兩日過去,沒有動靜。


    三日過去,依然沒有動靜。


    慢慢的,諸神開始不安起來。


    殊麟已經把忤陀的領地侵吞的七七八八,眼看忤陀已經撐不了多少時日,殊麟統一魔界指日可待。


    接下來,他的矛頭必然會指向天界。


    新的原神遲遲沒有誕神,四帝尊急忙商議對策。


    伏垚憂心忡忡:“這可如何是好?眼見殊麟的勢力日漸強盛,如今,天界又少了一位帝尊,如何與之抗衡!”


    擎鈺恨恨地說道:“必然是因為姬睦宸逃避天罰,舊神不滅,新神不誕!”


    梓笙也擔憂地說道:“這樣下去,那豈不是水界再無帝尊!”


    擎鈺道:“若想讓天道盡快誕神,我們隻能派天兵將士,去緝拿姬睦宸迴來,讓天法得以繼續。隻要新神臨世,我們便不懼殊麟!”


    焱曳搖頭道:“一切皆是天意,天罰停止,或許是睦宸罪不至死,天道另有玄機也說不定,我等還是稍安勿躁,靜觀其變為好。”


    梓笙覺得睦宸好歹也曾全力庇護過天界,現在他已經被罰去了半條命,此時趁人之危趕盡殺絕,實在殘忍,她也說道:“還是再等等吧,天道旨意如何,不是我等能臆測的。”


    四位帝尊沒有達成一致意見,天界緝拿睦宸的命令,沒能下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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