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出身大戶人家,長房長孫,生活優渥,受盡榮寵。


    這種日子,在十歲那年戛然而止,父母染了疫病雙雙離世。兩個叔父覬覦長房財產,對弱小孤苦的侄子傾軋勒索。


    幸虧還有祖父庇護,日子勉強過的去。


    等洛清長大了一點,他不想看見那些貪得無厭的嘴臉,便常住書院,一心想著考取功名,盡早擺脫困境。


    半月前,洛清的祖父過世,喪事剛辦完,兩個叔父便瓜分了所有家產,不但未給洛清留下半分,連他的束修都不再供給。


    如今,洛清隻盼著秋闈能金榜題名,將來,能踏入仕途安身立命。


    秋闈臨近,何琢石和裴洛清結伴動身去京城趕考。衛孞安排了薑有用馬車送他們出行。


    衛孞幫人卜卦不收禮錢,前來求卦的人為了答謝占卜靈驗,常常在衛孞的小院門口放些銀錢,就這樣,幾年下來竟也攢了許多。


    他把銀錢都拿了出來,給琢石和洛清他們做盤纏。他們謝了又謝,辭別了衛孞,啟程上路。


    洛清走後,小院裏冷清了許多,不過,學堂裏卻變得熱鬧起來。


    五斤調皮又惹哭小豆子。


    小豆子因為五斤取笑他又小又笨,他嘴笨說不過,氣的上前一口咬住他的手臂。


    五斤吃痛,反手把小豆子推開摔倒在地,估計是摔的有些痛了,小豆子大哭不止。


    平日裏這些打鬧,都是薑有勁出來擺平,他不在,衛孞隻得親自處理。


    他罰了五斤麵壁,又安撫了小豆子一會兒,總算斷完了一樁官司。


    玿瑾神出鬼沒,站在衛孞身後說著涼快話:“堂堂曉境神尊,在這山溝溝裏給兩個小娃娃斷官司,你還上癮了。”


    衛孞說道:“你進出留心一些,不要驚嚇到孩子!”


    玿瑾撇撇嘴:“知道了,你的這些娃娃,都很金貴。”


    “這次,你又是為何而來?”


    玿瑾嬉皮笑臉:“為你而來!你日日不出門,我怕你憋悶壞了,帶你出去逛逛。”


    “我不憋悶。”


    “好好好,我憋悶,你陪我出去轉轉行不行?”


    衛孞問道:“你想去哪裏?等孩子們下學後,我陪你去。”


    “我堂堂稚昱殿下,還要等他們……。”


    衛孞又問:“要不,你先走一步,我來找你。”


    玿瑾:“算了算了,等一會兒就等一會兒。”


    孩子們下學,學堂關門,衛孞這才來招唿玿瑾。


    他們一起去了離山村最近的懷元鎮,正在集市上,一個人上前來跟衛孞打招唿。


    “道長?您來鎮上了,我正想著,過幾日迴村去探望您呢!”


    此人是何老伯的大兒子何琢嶽。他長相老成,看上去像是三十幾歲的人,衛孞知道,他其實隻有二十五歲。


    琢嶽臉上堆笑,近乎諂媚,他說道:“聽琢石說了,他上京趕考,您又給他拿了不少盤纏。受了您那麽多恩惠,本該是我們供奉您才對,卻又讓您破費,這怎麽好意思呢!您來鎮上是有事要辦?有我能代勞的,請您盡管吩咐便是!”


    衛孞對他說道:“我跟朋友來鎮上轉轉,並無他事,你去忙吧。”


    “哎呀!這位是您的朋友?可真是一表人才呀!要不然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呢。您的朋友和您一樣英俊不凡,可真是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開了眼。好嘞,那就不妨礙你們了,兩位慢慢逛,要是逛累了,就到家裏來喝杯茶再走!”


    玿瑾見何琢嶽走遠,眉開眼笑:“聽聽,凡人也有慧眼,看出我一表人才,英俊不凡。”


    衛孞看著他說道:“堂堂稚昱殿下,被凡人誇讚也會這麽開心。”


    “好話誰不愛聽,看看人家,話說得滴水不漏,像連珠炮似的,你都插不上嘴,這後生你是如何結識的?”


    “你如今還借住在他的家裏,別說風涼話!”


    “他的家裏?”


    “他便是茅屋小院的主人,何老伯的長子。”


    玿瑾搖頭說道:“不太像他父親。”


    衛孞說道:“他很不容易,父親原本是個讀書人,不善營生,母親又體弱多病。他自幼便挑起家中重擔,年紀尚小就出去跟人學做生意。”


    玿瑾點頭:“怨不得如此圓滑世故。”


    衛孞又說道:“難得他懂事,給母親買藥,供幼弟讀書,給妹子置辦嫁妝,很是照顧家裏。隻是他自小混在商賈之間,難免有些圓滑世故,你不要取笑他。”


    “知道了,衛大善人結識的人,自然個個都是好人,取笑不得。”


    衛孞笑道:“可不是,我結識的第一個善人,不就是你嗎?我記得當時,被毒蜂一頓狂叮,幾乎丟了半條命……。”


    “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麽這些陳年舊事都還記得!該忘得不忘,該記得不記,你是不是故意的。”


    玿瑾也不清楚衛孞丟失記憶的原因,當初,陪著他來到人界,不知什麽原因,衛孞迅速消瘦。


    再加上他本就受了內傷,整日裏都打不起精神來,那副慘慘淡淡的樣子,看起來甚是可憐。


    後來,自己趕迴天界參加長姐大婚,結果得知大婚臨時取消。


    等再來找他的時候,見他正在到處追殺妖獸魔獸,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隻是,不知什麽緣故,他忘記了許多從前的事情。


    在玿瑾看來,他忘記的那些事情也沒什麽重要,見他精神振作,日子過得充實,覺得這樣也挺好。


    他們兩個在集市上遊遊蕩蕩,閑聊閑逛的時候,卻被一道陰鶩的目光盯上。


    一個人身著黑裝,身形修長,劍眉英挺,黑眸銳利,他宛若黑夜中的獵鷹一般,盯著前麵的兩個背影。


    他便是魔帝殊麟。


    殊麟很意外,在這不起眼的地方,竟能遇到天界的神仙。


    他們雖然施了神隱的法術,但是卻瞞不過自己的眼睛。殊麟薄唇微抿,神情冷傲輕蔑,眼角輕眯,麵露風流不羈。


    他跟旁邊的隨從侍衛說道:“鳧獠,你先去辦事,事成之後,迴山洞等我。”


    鳧獠遵命,轉身離開。殊麟悄悄尾隨衛孞玿瑾,想要看看他們來這裏到底要幹什麽。


    殊麟被叔父和兄長聯手分瓜了魔界,他雖勵精圖治收複失地,奈何自己手下魔兵數量急減,將才匱乏,他的崛起之路走得頗為緩慢。無奈之下,他隻好來人間謀求兵源。


    以前他曾馴化了不少妖獸魔獸送進人界,可惜,眼看就要有收獲了,卻被逼逃亡,顧不上人界這邊。


    如今魔界三足鼎立的局勢漸趨穩定,才得空來人界看看。


    這時他發現,自己的那些妖獸魔獸已經所剩無幾。聽說是被法力高強的道士圍剿了。


    殊麟不相信人間會有法力這麽高的道士,他懷疑是天界的神仙來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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