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來不及求饒就聽到殿內又是一陣淒厲的嘶吼聲。


    接著驅除邪祟的道人從殿內不慌不忙的走了出來。還是戴著那張詭異的儺麵具,令人不寒而栗。


    道人來到小宮女的麵前站定,“你叫花兒?”


    小宮女微滯,花兒 這個名字是她在家中時的閨名,入了宮後便被強行改過了。眼前的這人怎麽會知道?


    正當她疑惑的時候,那道人接著說:“你家中還有個母親、一個弟弟?住在城郊三裏堡……”


    道人講過小宮女的家世娓娓道來,一絲一毫都沒有偏差,就像是住在自己家附近的鄰居一般。


    小宮女雖然年紀小,卻是個極機靈的,聽到道人說的這些,立馬跪在了地上。


    “神仙爺爺饒命!神仙爺爺想要什麽,花兒無有不從!”


    道人頓了頓,聲音都變的輕巧了許多。“……真是個聰明的丫頭……”


    小宮女聽了那道人的吩咐去太後宮中複命之後才又進了長樂宮的大殿。


    那道人說,要跟太後報個信,就說一切都安好。


    長樂宮的夜似比別的地方長,哪怕是巡夜的侍衛也很少能巡視到這裏。寂靜的深夜裏,整個皇宮都似沉睡了下去。


    小宮女推開了寢殿的門,看到了趴在地上微微喘息的曲仙兒,看到她渾身被打斷的骨頭,有些地方、骨頭碴子幾乎都要露了出來,這才理解了剛剛這裏發生了什麽。


    她捂住了口鼻,以防自己嘔吐出來。雖害怕,也隻能壯著膽子將房門掩上。


    “嗚嗚……”


    曲仙兒見到小宮女之後像是見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張著嘴巴就想說話。


    一股血色瞬間從她的嘴巴溢出,嚇的小宮女又連退了好幾步。


    曲仙兒說不出話來了。


    她被那個道人折磨的疼死過去,又疼醒了過來。


    她嗚嗚的求助著,卻將小宮女嚇哭了。


    “撲騰”一聲,小宮女跪下了,邦邦就在地上連磕好幾個頭。


    “娘娘……娘娘恕罪!不是奴婢狠心不救,是那個人……他太厲害了,奴婢招惹不起的!


    您忍一忍、忍一忍就……”


    小宮女突然不說了。


    那道人說了,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就要小宮女將還剩半條命的曲仙兒丟到荷塘上去,就像當日的岑歡。


    小宮女腦中似乎有一根弦在想到岑歡的時候瞬間崩斷了。


    不知道是驚嚇還是真的良心不安,她猛的就哭了,道:“娘娘,您忍忍,冷了就不疼了……”


    ……


    一輛馬車踏著清晨的薄霧緩緩而來,不一會兒便停在了瑞安公主府的門前。


    車簾撩開,一身素色衣衫的纖薄身影從中翩然而下。再看到門前候著的修長的靛藍色身影後,略帶哀思的臉瞬間淡漠了下來。


    “你去哪兒了?”


    曲白魚問道。


    元彤兒沒有說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便飄然而過。


    曲白魚繼續道:“曲仙兒死了!死在了那個荷塘裏。”


    聽到這兒,元彤兒迴過了頭。


    “……死了?死的好。”


    曲白魚道:“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元彤兒不解,“我應該想說什麽?哦……有勞瑜郡王大早上的來給本宮帶來這麽好的消息。錦嫿,賞。”


    她說罷轉身離開,手腕卻被曲白魚徑直拉住了。


    “元彤兒,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元彤兒立馬甩開了他的手,輕笑道:“我做什麽了?”


    她話音剛落,一隻儺麵具瞬間被曲白魚丟在了地上。


    元彤兒愣住了,看了看那張麵具,又看了看曲白魚。


    她記得,這張麵具是曲白魚一直放在錦盒中珍藏,但如今卻被他一手丟棄在了地上,任那麵具滾落地上,粘上泥濘。


    她沒有說話,隻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曲白魚。


    朦朧的晨霧像是飄進了元彤兒的眼眶,將淺色的瞳子籠罩其中,霧蒙蒙的像是凝起了一陣水汽。


    曲白魚心中微動,這才覺得自己大概是急昏了,伸手又要去牽元彤兒的手。


    “……你太冒險了,陛下會處置她的,你何必……”


    “處置?怎麽處置?處置了,岑歡就能迴來了嗎?”


    元彤兒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澀,強忍著,這才不至哭出來。


    曲白魚低聲道:“可她死了,岑歡一樣迴不來!你向來理智,怎麽如今……”


    “她是我姐姐,你要我怎麽理智!”


    元彤兒再一次打斷了他的話。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不光曲白魚愣住了,連說出這話的元彤兒也不禁有些發怔。


    什麽時候,她好像真的……入戲了……


    “理智……我自是不如瑜郡王理智。”


    元彤兒長吸了一口氣,重重說道。


    “瑜郡王是來捉拿我的嗎?要是來捉拿我的,就請拿出證據來,本宮自會跟你走!”


    曲白魚道:“你知道我不會。”


    “既然不會,那就請離開吧。”


    元彤兒重又恢複到了一副漠然的狀態,說罷轉身離開。


    “今日多謝瑜郡王特來告知,隻是日後莫要時不時的就跑過來了。咱們男未婚、女未嫁的,說出去,難免讓人非議!”


    曲白魚卻又跟上了前,“誰要非議讓他非議去,我未婚就是在等著你嫁,隻要你願意……”


    “瑜郡王!”


    元彤兒立時打斷了他的話,“你覺得現在談論這個合適嗎?”


    曲白魚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立時沒了從前的氣焰,道:“對不起……我知道你生我的氣。那日是我大意了,被人算計……”


    元彤兒笑了。


    “你不是大意,你是根本就不在乎。”


    她說著鄭重的看向了曲白魚的眼睛。


    “是我太把自己當迴事,也是我太高估你的性情。哪怕早就從天下人的口中得知了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依舊覺得那不是真的你,覺得他們都誤會了你。


    直到現在才相信,就像他們說的,你就是個冷血無情、寡恩少義的人。在你心裏,除了你自己和你在意的、有價值的,別的你一概不會管的。”


    她說的決絕,淡漠的神色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曲白魚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冷漠而又盛氣淩人。他定定的看著眼前人,從那雙漂亮的眼睛他再也看不出往日的愛意,隻剩怨懟。


    “不是這樣的,殿下,我們殿下不是不在意……”


    “不用說了。”


    曲白魚攔住了想要替自己辯解的崔小乙。


    “既然殿下如此想我,那我便就是這樣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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