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仙兒後背一激靈,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守夜侍衛,還未轉過身來就破口大罵。


    “要死啊!瞎了你的狗眼,連本……”


    話未說完她已經迴過了頭,但身後竟是空無一人!


    “在找我嗎?”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了。


    曲仙兒卻再也不敢轉頭了。


    她僵硬的站在原地,雙腿如同被灌上了水泥,定在了地上。


    一陣細風微動,她聽到身後一個細小的聲響輕快的就躍上了牆壁。


    腳踩綠瓦的聲音漸漸近了,她身上的汗毛也越發豎立起來。


    “你怎麽不抬頭看看我?”


    那男人繼續說。


    曲線兒吞下了一口唾沫,依舊不敢抬頭,顫巍巍的道:“放肆……本娘娘乃是……曲、曲……”


    “曲仙兒……”


    那男聲說道。


    “找的就是你!”


    粗沉的聲音瞬間變的尖細,一隻黑貓瞬間從牆上跳了下來,跳到了曲仙兒的麵前。


    碧綠的眼睛閃著幽光,嘴巴一咧,露出了鋒利的牙齒,下一秒竟就說出了人話來。


    “冤有頭、債有主。你做的孽,今日要還了……”


    黑貓說罷徑直弓起了身子,衝著曲仙兒飛騰了起來。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劃破沉寂的夜空,將焦急的小宮女吸引了過去。


    離得老遠,小宮女就看到曲仙兒蜷縮在一處偏僻的宮牆角。


    那裏雜草叢生、早已荒廢多時,曲仙兒本不可能去那樣的地方,故而小宮女途經多次都沒有找到她。


    忽然聽到了她淒厲的慘叫,這才找到了她。


    “……娘娘,娘娘,您怎麽跑這來了?”


    小宮女一邊喊著,一邊跑了過去。


    曲仙兒抱縮成了一團,衣衫淩亂,根本讓人分不清哪裏是胳膊、哪裏是腦袋。


    小宮女去扶她,剛剛觸到她的身子,她便又是一聲尖叫。


    “啊!!不是我、不是我!!她自己死的!是她自己受不住、是她自己死掉的!不怪我!根本不怪我!”


    曲仙兒胡亂的揮舞著雙臂,仿佛眼前有個恐怖十分的怪物,最終嘟嘟囔囔的,語速也快。


    小宮女本就是守在冷宮中的,外麵的大事就算聽說了也隻不過是點皮毛,便就聽不懂她說的什麽了。


    “娘娘,您怎麽了?”


    曲仙兒依舊瘋癲著,忽聽到小宮女叫自己娘娘,身子一頓,抓住小宮女的雙臂立馬笑了起來。


    “我是娘娘?哈哈哈……對對對,我是娘娘!哈哈哈……”


    小宮女這才看清她的臉,一張精致豔麗的小臉,血跡斑斑,深深淺淺的血痕溝壑縱橫,仿佛被貓抓了一般。


    想到這兒,小宮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想到了之前聽隔壁宮的姐姐說的傳聞。


    ——曲仙兒是因為折辱殘害了陛下的心上人,這才被打入了冷宮。


    隔壁宮的姐姐說,那日雪下的大,宮道上幾乎沒有什麽人。她剛好路過,便看到了侍衛往結了冰的荷塘裏丟下了一個人。


    宮中被主子折磨死的人不在少數,她早就看慣了,也不再忌諱什麽。隻是路過那荷塘時無意的一瞥便嚇的三日腿都是軟的。


    那被丟掉的人,衣衫襤褸。身上、臉上皆是被貓抓的血痕,頭發也早就被剃的血肉模糊。以一個異常詭異的姿勢躺在冰麵上。


    若隻是這樣倒也嚇不得腿軟,就在她仔細看的時候,那人竟忽的睜了眼睛!


    後來那姐姐才想明白,那是用過貓刑之後沒死透,又被亂棍打死,還喘著氣呢就又被丟進了荷塘冰麵去了。


    初聽之時,連同小宮女在內的幾個小宮女都嚇得不禁捂住了嘴巴,仿佛身臨其境一般,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來那人的死狀。


    她們麵麵相覷,既同情陛下心上人的遭遇,又默默地怕極了那個心狠手辣的曲貴妃。


    卻不曾想,沒幾日,曲貴妃便被遷進了她守著的宮中。


    如今曲仙兒的模樣與那日腦海中浮現的慘狀高度重合,小宮女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驚的眼睛老大,再不敢動。


    曲仙兒像是忘記了自己的現在的模樣,也感覺不到了疼痛,隻一個勁兒的狂笑著,那些被貓抓的血痕在她張嘴大笑的同時又被擠出了血。


    “……我是娘娘,我是尊貴的貴妃娘娘!你們誰也比不過我,誰也比不過!”


    她一邊說著笑著,一邊向不知什麽地方跑去。


    留下小宮女癡癡的盯著前方,片刻才想起來要去喊人來。


    宮道再次沉寂,昏黃的宮燈在細風中微微搖晃,撒下一片微弱的光影,映下兩片形同鬼魅的身影。


    “接下來怎麽辦?”


    “少主不是說了嗎?岑歡所受屈辱要她百倍奉還!”


    紅衣女子倏然從牆上飄落,看著不遠處癲狂的曲仙兒,繼續道:“我的貓兒還沒玩夠呢……這次,你們就都來吧!”


    話音落,宮牆之外不知從哪裏瞬間冒出了無數隻各色貓,在紅衣女子的微微揮手間,瞬間撲向了那個癲狂的身影。


    小宮女帶著人找到曲仙兒的時候,隻看到一群瘋魔了的貓圍在曲仙兒的周身撕咬著,等人來到瞬間散去了。


    曲仙兒被救下了,還剩半條命,人卻已經瘋魔了。


    接下來的幾天,隻要曲仙兒身前沒有人守著,便有貓來抓她、咬她,但奇怪的是,這些貓卻不要她的命。


    它們十分知道該咬哪裏能避開人的命門,就像是同了人性……


    加上曲仙兒一直嘟囔著岑歡的事,小宮女越發的不安起來,她越來越覺得是岑歡的鬼魂附在了貓的身上來複仇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傳十、十傳百,鬼魂複仇的傳聞便越傳越邪乎,到最後,竟成了整個上京城茶餘飯後的消遣。


    這樣一來,對於元若的議論也愈發的多了起來。


    廉王府中,風眠將這些傳聞細細講給元蕪聽。


    元蕪正仔細的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銀雀劍。


    風眠見狀默默歎了口氣,自從岑歡下葬後,元蕪不是在岑歡墳前坐著,就是在家擦劍,本就不多的話,現在更加少了。好像岑歡走後,他就沒有什麽能在意的了。


    見他聽到這些傳聞沒有什麽反應,便躬身退下了。還未退到門前,忽聽元蕪輕聲問道:“太後那裏,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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