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引著岑歡進了大殿之後的內室裏,岑歡一隻腳剛邁進去就被人拉進了懷裏,緊緊的箍住了。


    “歡兒,你還願意來,真是太好了!”


    元若緊緊的抱著她說道。


    岑歡下意識的掙紮了一下,聽到是元若便鬆懈了下來,任由他抱著。


    她突如其來的乖巧讓元若心中更是欣喜,在她耳邊蹭了蹭便將身子分開一些好供自己細看懷中之人。


    外麵大雪紛飛,大殿之內也昏暗,內侍早就點好了蠟燭。


    燭光搖曳,元若側目,忽見岑歡臉頰之上橫亙著一道深深的長疤,在昏暗的燭光下宛若一條巨大的黑蜈蚣趴在那兒,頓時嚇的元若鬆開了摟著岑歡的手。


    他後退了一步,看著那黑乎乎的長疤不禁皺緊了眉頭。


    岑歡見狀冷笑了一聲。


    “怎麽?陛下害怕了?”


    她的笑讓元若十分的不舒服,皺著的眉頭越發深重,臉也陰沉了下來。


    “一道疤而已,孤還未……”


    “如此呢?”


    沒有等他說完,岑歡將遮在頭上的紗惟整個的掀了下來。


    昔日秀麗的烏絲盡數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光禿禿的頭頂上與臉上相差無幾的好幾道深深的疤痕。


    岑歡一邊將紗惟扯下,一邊向元若走去,直直盯著元若訝然的眼睛,將自己的傷疤展示在他的麵前一覽無遺。


    “這發頂的疤傷了根,就連神醫素問都說了,怕是再也不能生出新的頭發。往後餘生,我怕是都要頂著這醜陋的頭發、戴著這見不得人的紗惟過活。


    如此,陛下依然想要我嗎?


    要我做你的枕邊人?要大宣有一個始終遮麵的醜妃?”


    她一句一跟,竟逼退了元若幾步。


    元若怔愣著,岑歡所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像是敲打在他心尖的 錘,讓他不得不順著岑歡的問題而思考著,他真的想要這樣一個枕邊人?還是想要一個這樣大宣帝妃?


    腦中下意識的抗拒讓他瞬間惱羞成怒,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他對岑歡的愛好像突然變的拿不出手了。


    他陰沉著臉看著眼前早就沒有往日清冷淡雅的女子,好像神秘的幽蘭花突然變成了隨處可見的雜草,沒有那遺世獨立的幽深莫測感後,她變的那麽的普通。


    可他卻不能將這些公之於眾。


    他迫切的想要給自己找台階下,沉默了良久才將問題拋了迴去。


    “你什麽意思?”


    岑歡微滯。


    她想過元若會因為自己的外貌放棄,卻沒有想到,哪怕到了這樣的時候,元若還是要在自己的立場裏為了替自己找補台階而再次將問題拋還給自己。


    仿佛就算元若放棄了,也隻能責任在她、錯也在她。


    想到這兒,岑歡又是釋懷的一笑,道:“沒什麽意思,隻是想讓陛下看清,我如今隻是一個醜陋不堪的婦人,配不上陛下,隻盼陛下能夠放婦迴去。


    往日種種早就不複,陛下也該放下了。”


    元若笑了。


    “放下了?嗬,放你迴去?迴哪兒去?元蕪那兒?他還會喜歡你嗎?”


    岑歡頓了頓,道:“那便是我們之間的事了。”


    聽到岑歡說“我們”,元若不知哪裏來的無名火,一瞬之間便爆發了出來。


    “我們?你們什麽時候成了我們了?!


    岑歡,孤如此金尊玉貴 、往日那般求你,你尚不同我好,怎麽元蕪隻是隨意說了一句你便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他到底有什麽好大的?!”


    他捏著岑歡的雙臂,手上青筋爆出,怒視著眼前這個將他視作尋常的女子。


    “你可知他是個什麽貨色?他是個低賤五舅偷偷生下的野種,卑微不知何物、與他那個低賤的生母一樣的卑微!”


    “夠了!”


    岑歡突然爆發似的喝了一句,像是不認識了眼前的元若一般,道:“他好歹是你的兄弟,你怎麽會這樣說他?”


    岑歡沒有姨娘,更沒有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


    非是她的母親不許,她的家庭裏甚至根本沒有提到過這樣的事情。


    可是即便如此,她覺得那樣一起長大的兄弟,有著同樣父親給的血脈的兄弟,也不該如此。


    “他不配!”


    元若怒吼道。


    “孤是這天底下最該尊貴的人,可為什麽?為什麽我想要什麽最後都不會是我的?”


    岑歡冷冷道:“你已經貴為天子了,還有什麽是你得不到的?”


    元若狠狠笑道:“是啊,孤貴為天子,若是連個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他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野性的光芒,讓岑歡瞬間不寒而栗。


    “你以為讓我看到了現在的你,我就會放過你了?岑歡,你錯了!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哪怕我親手毀了你,我也不會讓別人得了我想得的東西!”


    元若說完,突然靠近了岑歡,趁她還未反應過來雙手便迅速扣住了她的手臂和腰肢,將她緊緊箍在了懷裏。


    接著強製性的吻便如狂風暴雨一般侵襲而來,一時之間讓本就虛弱的岑歡招架不住,失了先機。


    岑歡奮力掙紮,卻還是逃不開他的手掌之間。


    憤然之下從頭上拔掉了一支發釵抵在了元若的脖頸間。


    元若停下了,陰鷙的雙眼像野獸看著獵物一般看向岑歡。


    “你敢?”


    他說著又試探性的向岑歡走了一步。


    岑歡心中微寒,將發釵朝著他又近來人一步,另一隻手則撫上了自己空蕩蕩的小腹。


    “前幾日,這腹中尚有我的孩兒……可現在,他早就被陛下送去了西天。


    陛下知道我的過去。我敢不敢,你清楚!”


    元若眉眼微頓,像是這才記起幾日前的事情。


    他垂眸看了一眼岑歡的肚子,緩緩鬆開了牽製她的手,憤怒的神色也漸漸被自己強製壓熄了。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他問道。


    岑歡漠然道:“陛下真應該好好謝謝你最終那個卑微低賤的兄弟……


    我今日來本想替我那尚未見過世間花好月圓的孩兒報仇的,可他說要陪我……我便又不想死了。”


    她說著將發釵收了迴來,繼續道:“如今陛下也看到了,我現在的模樣陛下不想要,那就放我走,也放了他。我們什麽也不要,隻當從未在這世間來過……


    他不會礙著你的事,我也不再礙你的眼……我們隻要有彼此就夠了!”


    元若怔怔的看著岑歡良久不語。


    直到那晦暗不明的眸子再次變成了厭惡,才喃喃說道:“你如此自甘下賤,果然是與他相配的,滾吧!孤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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