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的烈馬嘶鳴聲在京中的城門口響起。


    一群風塵仆仆的人飛馳而來。


    領頭的是個麵戴遮簾的白衣公子。哪怕半張臉都被遮住了,隻那雙出塵絕世的眼睛也讓見者心曠神怡。


    白衣公子將馬韁扯住,烈馬長鳴、站住了腳步。


    “風眠,你留下,將城門封住,不要讓他們進來!”


    風眠頷首稱是,抬頭之時,元蕪帶著一半的人馬已經飛馳而去。


    雨水漸漸小了一些,雨滴打在過路的馬車車簷上、濺起一片朦朦的水霧。


    那馬車停在城門口已經好些時候,坐在馬車前身穿蓑衣的人低低問了句:“還等嗎?”


    “等。”


    景元帝的寢殿外已經聚集了一眾妃子,大多都是寧貴妃叫過去的。


    她們站在曲皇後的對立麵,雖大多數人什麽都不說,卻依舊給曲皇後造成了不少的壓力。


    曲皇後冷言道:“怎麽?諸位是要反嗎?!”


    有和事佬便急切道:“娘娘這說的哪裏的話。


    咱們姐妹不過是憂心陛下的病情想要探一探。娘娘這樣堵著不讓我們去看、還說了這樣的話 ……倒是讓人覺得奇了。”


    “奇了?”


    曲皇後麵色不善,重複了她的話。


    “有什麽奇了的,你想說什麽便直說。本宮行的端、做的正!”


    隻是一眼小小的睥睨,便讓那出頭的妃嬪住了嘴、默默向後退了一步。


    寧貴妃笑了,她努力控製想要發怒的情緒,強忍著像從前一樣的溫潤態度道:“娘娘,妾不過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兒傷勢如何罷了。


    若是您真的不想讓臣妾見陛下,索性命人將我兒帶出來,妾帶她迴去在妾身邊、如此也可心安了。”


    既然元果兒已經送了進去,必然也是看到了景元帝的。隻要將元果兒帶迴去,自然也能確定景元帝到底是什麽狀況。


    剛剛出頭的那妃嬪素來與寧貴妃交好,聽到此話,臉上也陪了笑,道:“是啊,娘娘。你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孩子就是為娘的心頭肉,貴妃娘娘此舉也是愛子心切……”


    這幾句話說到了曲皇後的心尖上。


    愛子心切,沒有人比她更加能體會。


    她們的孩子即使受了傷、受了委屈,都尚在母親的身邊、有母親的庇佑。


    可是她的孩子,自小就被分出宮去,獨自成長,大了大了、又離京守陵。


    她沒法想象,那樣荒無人煙的地方,她的兒子是怎麽度過一個又一個孤苦伶仃的夜晚。


    她朝長廊外看了過去,天邊像是一塊巨大的鉛塊沉了下來,頃刻間、一道電光劃破天際,發出極大的轟響。


    原本陰沉沉的天,驟然天光大亮。


    幾日的急行,岑歡帶著元若已經來到了上京城的城門口。


    從過路的人嘴中得知了景元帝的病情,他們這才知道為什麽那白衣公子突然就不再追殺他們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城門口、看著已經離開了三年的家鄉,元若心底一陣酸澀。


    他的母親怎麽樣了?


    父皇病重,他不在她身邊,恐怕會被人欺淩!


    想到這兒,元若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就往城中奔去。


    疾馳的馬蹄踐踏著水窪,濺起層層如煙花的小水花。


    大雨的天氣,往來的人不多,剛到城門口,便有守衛將他攔了下來。


    元若剛要將自己的腰牌拿出來,卻見身前多了一個熟悉的玄色身影。


    “太子殿下、別來無恙。”


    風眠一聲太子殿下,驚的那些人忙不迭的就跪了下去。


    岑歡也已經來到了元若的身前,將他護在了身後。


    風眠細細打量了一下她,若有所思。


    “聽聞昔日瑜郡王身邊有個女婢,善使長劍,一把銀雀劍、神龍見首不見尾。


    那日堯山初見,閣下手中便是一把猶如銀龍的長劍,如今想來,你就是那個叫岑歡的女婢吧?”


    岑歡漠然,“是又如何?”


    風眠冷笑一聲,身後突然出現了一群黑衣人,手中拿著刀劍,麵目不善。


    元若喝道:“放肆,你是誰的人,竟敢在上京城當街刺殺當今太子嗎?!”


    風眠笑道:“太子?殿下迴京可有禦召?


    沒有禦召,您趁陛下病重、貿然迴京,打的是什麽主意?!”


    “哢嚓”一聲驚雷,天空驟然亮起。


    饒是跪在地上的守衛也知道這是怎麽一迴事了。


    有人不想讓太子迴京!


    當街刺殺太子的事,就這麽倒黴的讓他們碰上了,他們麵麵相覷,知道此時不跑怕是更沒有活著的機會了。


    “啊——”的一聲,一名守衛大叫著起身向一旁跑去。將將跑了兩步便是血濺當場。


    慘叫聲接連響起,不多時,幾名守衛已經躺在了地上。


    岑歡從腰間抽出銀雀劍,與他們怒目相視。


    空中的血氣在雨水的渲染下,越發厚重。


    又是一陣炸雷響起,一場大戰在即。


    叮鈴啷當的銅鈴聲忽而在雨中響起,一輛馬車徐徐而來。


    駕車的馬夫身著蓑衣、帶著鬥笠,打扮再不過尋常。但隻有練家子知道,此人觀戰不懼,定不是尋常人等。


    馬車緩緩停在兩波人馬的中間,馬夫不言不語,甚至連動都未動。


    黑衣人中有人斥道:“哪裏來的不長眼的,看不見要命的嗎?”


    他話音落,一柄長刀瞬間插在了他的麵前,距離他的腳尖隻有分寸。


    黑衣人一驚,他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這麽長的刀是什麽時候拔出來的。


    在場的人都麵麵相覷,連岑歡與元若都互相對視了一眼。


    風眠眯了眯眼睛,雨幕之中那輛質樸的馬車實在看不出來路。


    但那馬車夫卻讓他有種熟悉感。


    他不確定的問道:“不知閣下是……”


    馬車夫依舊沒有開口,馬車內卻傳來了一陣清麗的女聲。


    “閣下的功夫並不在這位姑娘之上,不過仗著人多勢眾、又欺她身旁有個拖油瓶罷了。


    小女雖不知道諸位有何不對付,但今日既讓我遇到了,便討嫌做個和事佬,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風眠聽罷冷笑一聲,道:“你做和事佬?”


    “是。”


    眾人皆是大笑,似乎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馬車內的姑娘聽著聲音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馬車夫雖持一柄寒氣森森的大刀,但看身形也不過是個少年。


    風眠繼續道:“恕在下直言,姑娘怕是還沒那麽大的臉麵,當這個和事佬!”


    見他們越發的嗤笑起來,馬車內的姑娘似輕輕歎了一口氣。


    接著便聽她淡淡說了句:“阿期、莫要殺了他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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