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不會也是像老十三那般想的,怕說不過去吧?”


    元宏一臉鄙夷的說道,“果然,女人就是女人,婦人之仁!”


    元彤兒不禁翻了個白眼,“別動不動就是男人、女人的,好像你是個男人就高人一等似的!”


    元宏嗤笑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們倆的座位本就相連,元宏站起來,根本不用特意往元彤兒那靠,挺了挺身子就明顯比她高一頭。


    “哎?我就是比你高!你不服氣嗎?”


    元彤兒很是無語,景元帝這麽多心眼子是分到五皇子時、略了過去了嗎?


    薛文修道:“五殿下,你且靜靜,讓六殿下說。”


    元宏這才憤憤的坐下,隻等著看元彤兒能說出什麽花來。


    元彤兒頓了頓,將自己的思維稍稍整理了一下。


    “幫是一定要幫的。


    正如十三弟說的,烏恆與大宣本就是唇齒相依,若是任由烏恆暴亂,恐會殃及大宣。


    況且烏恆如今除了顏柔王子親近大宣,若是我們不扶持親近自己的人,被其他勢力盤踞,怕是日後邊境不會太平了……”


    “不太平,那就打!當我們大宣男兒是酒囊飯袋嗎?!”


    元宏一句便喊的其他皇子也是義憤填膺,愛國情懷在此刻達到了最高峰。


    元彤兒歎了口氣,接著說:“可是如今大宣的形勢也是不容樂觀。”


    她說著掃視了一遍眾皇子,最後將視線落在了元宏的身上,道:“如今天災人禍多年,百姓早就流離失所。


    你們在這富饒繁盛之地,根本就沒見到災民遍地、屍殍遍野的場景。


    賣兒賣女、剝人吃肉更是想都想象不到吧?”


    “可我知道!”


    她看向了薛文修,“我從鄉野中來,從你們所不恥的地方一路走來,看過了路有凍死骨、也聞過了朱門酒肉臭!


    激憤的話誰都會說,隻是吼幾嗓子,誰也都敢。


    可是,你們又幾個去過前線的?又有幾個真正下到了民間,體驗了百姓的疾苦的?


    你們一句打,衝鋒陷陣的便是窮苦的百姓!


    你們倒是慷慨激昂。”


    她話音並不大,卻一字一句的像是釘進了眾人的心裏。


    他們身為皇親國戚世家子弟,自是也沒有機會出去。


    甚至連上京城都未出去過。


    他們能見到最窮的,怕就是上京城路邊的乞丐了。


    卻不知道在上京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的乞討者都要比城外的農戶富貴多了。


    見他們不說話,元彤兒繼續說:“五哥敢說打,還不是仗著驪洲王的那些兵馬?但你可知道,打仗是需要糧草軍餉的?”


    “本殿下自是知道!”


    元宏急道。


    元彤兒這幾句話說的,讓他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即反駁不了,又有一種被她看輕了的感覺,十分不痛快。


    元彤兒笑了,“既然知道,那總就知道,想要馬兒跑,就得給它吃飽吧?


    那糧草軍餉又從哪裏來?是民!是那些麵朝黃土背朝天、又被你們所不齒的百姓。”


    她說著又迴身朝向了薛文修,鄭重其事的道:“社稷之本、為民!可民如今都要食不果腹了,沒了根本,怎麽去打仗?”


    薛文修頓住了。


    倒不是元彤兒這番話有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隻是他從未想過,一個女子,一個從鄉野而來的丫頭,竟然也會如男子一般想到這些,甚至比某些男子想的更為透徹。不禁有些另眼相看了。


    元宏聽得茫然,卻覺得她說的好像還挺振奮人心,忙就甩了甩頭,使自己清醒些。


    “為不為民的,如今已是這般了!


    既然大宣形勢不容樂觀,仗打不了,那還怎麽幫顏柔?難不成,你還有能不費一兵一卒的計謀?”


    他雖然不想相信元彤兒會有這樣的計謀,但是這些時日與元彤兒鬥智鬥勇頻頻落敗,心中竟隱隱的覺得這丫頭肯定會有些不同尋常的鬼點子。


    元彤兒搖搖頭,“不費一兵一卒倒是不可能的!”


    元宏嘁了一聲,還是高看她了!


    元彤兒繼續道:“但是少用奇兵也不是不可。”


    在場的眾皇子連同薛文修聞言皆是微微一震。


    薛文修道:“殿下可細說說。”


    元彤兒頓了頓,說:“可讓顏柔王子下則布告,公開召集天下英豪勤王救駕,先入皇城者加官晉爵,不分王侯將相草莽英雄,不就好了。”


    薛文修一滯,不再言語。


    元宏則是將白眼翻上了天。


    “你是傻嗎?


    他們烏恆如今不止六子政變,還有就是那些草莽起義。


    你讓賊抓賊?想什麽好事呢?他們想做的是王,封官加爵?嗬!”


    說的自己直搖頭,果然,女人還是女人!


    元彤兒見學堂裏的腦袋都搖成了一片撥浪鼓了,也不再賣關子,耐心解釋道:“要的就是賊捉賊,狗咬狗,黑吃黑!”


    “烏恆若是隻有一方勢力反而不好對付。


    可現如今,他們亂成了一鍋粥,我們若是想逐一攻破,必勞民傷財,不堪重負。


    但如果先作壁上觀,往狗群裏扔根骨頭,引誘他們讓他們狗咬狗,以惡除惡。最後隻剩幾隻重傷的狗,坐收漁翁之利,不就容易多了?”


    聞聽此言,薛文修眸光微閃。


    元宏卻是還有些茫然,問道:“那你如何確定,他們會為了一個封官加爵而互毆內鬥?”


    元彤兒道:“熱衷於搶王位的不過是那些王子罷了。


    民為何反?


    若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誰會冒險去做反賊?


    哪怕起義軍的頭兒是衝著王位去的,他手下的卻一定有不是的。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沒有的話,就再重重的賞!”


    她微微側著頭,思慮片刻,道:“就說勤王救駕者,封為攝政王,如何?”


    元宏依舊不甘心,問道:“攝政王?那與將王位讓出去有何不同?”


    元彤兒搖搖頭,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向了元宏。


    “進皇城前必定是將其他各路人馬殲滅了,隻剩他們一方兵馬。


    到那時,顏柔隻要大開皇城迎接……


    可要記得,勤王救駕,勤的是王,而他們是謀反的逆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甕中的攝政王,還不是看顏柔王子如何處置了?”


    元宏此時才豁然開朗,道:“烏恆的皇城四方城,便是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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