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彤兒的情緒漸漸安撫下來,看著曲白魚臉頰被自己打的微微泛了層緋色,不禁有些愧疚。但嘴上依舊軟不下來。


    “……你怎麽就那麽肯定他會站在我這邊?你就不怕他真的一劍刺死我?”


    曲白魚見她態度軟了,也安了心,稍稍鬆開了一些,手臂卻沒有收迴。


    “怕……看他逼你殺人,我是真的怕了。


    那時我就在想,如果他真的刺死了你,我也不活了。


    左右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就奔著刺死你的劍尖去,把自己也串那上麵,和你串在一起……”


    元彤兒噗嗤一聲笑了,“一條繩上的螞蚱,死也要串在一支劍上嗎?你當是烤肉串呢?”


    曲白魚也跟著笑了,片刻又定定的看著她笑吟吟的眼睛,“我說了,你想要的,我一定會幫你得到!”


    “我想要的……”


    元彤兒迴味了這句話,她想要什麽呢?


    ……他說的是柳嬌嬌想要的吧。


    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她直視曲白魚的眼睛,突然想要跟他坦白一切,可是話到嘴邊,她又生了怯。


    “曲白魚,假如……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你還會……”


    “是我說的不夠清楚嗎?”


    曲白魚打斷了她的話。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元彤兒,隻要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拿到!”


    他的眼睛裏仿佛有炙熱的璀璨的光,哪怕在昏暗的夜色下依舊讓人移不開眼,可元彤兒卻偏偏側過頭。


    這些本該是屬於柳嬌嬌的東西,越是炙熱越是讓她覺得自己像一個鳩占鵲巢又心不安分的小偷。


    “怎麽了?”


    “沒什麽……有空的話,能不能給我講講我們之前的事……我記不起來了……”


    ……


    “殿下,他們走遠了……”


    寂寂無聲的偏殿宮道上,昌樂呆呆的站著,沒了任何的生氣。


    她不甘心曲白魚與元彤兒在一起便跟了過來,誰知道竟讓她聽到這些。


    十年前,曲白魚初次進上京,景元帝就給了他莫大的殊榮,要太子元若親自迎接。


    昌樂有幸陪著長姐元果兒外出看熱鬧,自驪洲小公子進京的隊伍進城起,她便一眼就看到了高頭大馬上的曲白魚。


    高頭大馬從長街上威風凜凜的行過,十四五歲是少年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可她分明看到了曲白魚眼底稍縱即逝的落寞。


    昌樂是不懂那些政事上的彎彎繞繞的,她隻知道,能從天寒地凍的驪洲來上京生活,應該是許多人都可望而不可即的,但是曲白魚似乎並不稀罕。


    不稀罕上京城、不稀罕瑜郡王府、更不稀罕他們這些皇子帝姬。他高傲的像是天神臨世、連她的父皇景元帝都好像十分的看重他。


    昌樂雖為帝姬,在他麵前卻像是個灰頭土臉的微末丫頭。


    長姐元果兒見到曲白魚,眼底是十足的鄙夷,“不過一個外室生的,做質子都是便宜了他!”


    昌樂不明白什麽叫做質子,便去找自己的母妃詢問,母妃吃齋念佛,她便去找到了自己的哥哥——三皇子元夜。


    三皇子元夜說、質子就是在上京城當人質的人。


    昌樂明白了,她突然覺得,曲白魚沒有那麽的高不可攀了……


    隻是她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先認識的曲白魚,過去的這麽多年,她極盡討好、尚不能贏得曲白魚的青睞。


    為什麽元彤兒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他的喜歡?!能讓不可一世的曲白魚為了她,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計謀!


    她將牙咬的咯咯作響,眼淚劃過白嫩的臉頰,她低沉著聲音說道:“元彤兒、她憑什麽?憑什麽!”


    侍女意濃跪在她的麵前,顫顫巍巍道:“六殿下身後是整個南涼……陛下自然要站在她那邊……”


    她話說一半,昌樂冰冷的視線忽的射在了她的臉上。


    意濃驚的一頓,忙趴在了地上,不敢再說。


    昌樂平息了一下怒火、低喝道:“繼續……”


    意濃顫巍巍的卻不敢了。


    “說下去!”


    昌樂伸手擰了她一把,再次低喝。


    意濃帶著哭腔便繼續道:“南涼如今雖勢單力薄,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奴聽說、陛下最是在意這個……”


    她頓了頓抬眼偷瞥,生怕一個不小心說了什麽讓昌樂不高興的話、再打罵她。


    但見昌樂依舊在認真的聽,她便繼續說:“陛下看似要給六殿下說親,實則是要給南涼搭橋。


    別說是郡王殿下、年後那些得了消息的外方世子王孫估計也是趨之若鶩……屆時,六殿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怕隻增不減……”


    昌樂冷笑一聲,“你的意思、不是本宮比不上她元彤兒,而是本宮的家世不夠了?”


    意濃忙伏地求饒,“奴罪該萬死!”


    雖然這話不中聽,但是卻是中肯的。


    昌樂雖不像元果兒這個工於心計又知多識廣,但這點東西她也是能看的出來的。


    隻不過是一時情緒迷了眼,當局者迷罷了。如今被人點破,自然就明白了。


    她看向了眼前的意濃,以前隻覺得這丫頭怯懦話少,沒想到竟是內秀。


    今日本看在她膽小怕事才帶她私會曲白魚的,卻沒成想、她小小年紀就能看的出這些,倒比自己以往帶的那些蠢東西好了些。


    昌樂伸手虛扶了她一把,道:“不該死。”


    意濃顫顫巍巍,生怕脾氣暴躁的昌樂再拿她出氣。


    昌樂將臉上的淚痕一抹而盡,道:“別怕!你若是想到好辦法,今日就不該死……不止今日,隻要你做的好,日後你便是本宮身邊的掌事女史。”


    意濃起身頷首,心中卻無喜悅。“不知公主要奴做什麽?”


    昌樂道:“哼,站的越高、跌的越重。


    若是有個法子讓她失去利用價值,那父皇還會站在她那邊嗎?


    隻要元彤兒沒有辦法與其他人聯姻,那今日種種,便都足以要了她命!”


    她就不信了,那些被捧的高高在上的人,就沒有一朝被人拉下神壇的時候?


    “哪怕是神明、落下神壇,還算神明嗎?”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意濃,等著意濃給她個滿意的迴答。


    意濃從她赤紅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癲狂,心中一驚,忙又將腦袋垂了下來。


    “……迴殿下,落下神壇的神明、與鬼無異!”


    “好!”


    昌樂滿意了,“本宮就是要她元彤兒與不見天日的鬼魅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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