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不看看嗎?”


    花嬤嬤笑說道,“這可是慕夏啊! ”


    眾人聞言一驚,扭過去的頭又轉了迴來。


    地上躺著的女人,幹枯蒼白,早就沒了人樣,就算是這樣,那安詳閉著的五官依舊能讓人看的出往日的豔麗。


    元彤兒震驚了,原來一直和她待在一起的花嬤嬤竟然就是元彤兒的生身母親刀慕夏。


    她這才明白為什麽這個“花嬤嬤”會對她那般模樣。那是一個母親多年後再次見到自己孩子、卻又不敢相認的無奈。


    刀秋池安靜了下來,看著地上的刀慕夏下意識的就將視線瞥向了一邊。


    曲皇後更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刀秋池,氣憤道:“刀秋池,本宮實在沒有想到,你竟然惡毒至此!謀害龍嗣不夠、還熗殺嬪妃,甚至那還是你的庶妹!還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


    “庶妹?”


    花嬤嬤笑了,“什麽庶妹!那是我的親妹妹……她叫花慕夏……是我的妹妹……可是為了個男人……”


    她頓了頓,沒有繼續說,瞬間掉轉了話頭:“她本該十七年前就死了,是我把她藏在了幽庭。


    皇宮裏從不缺這樣僻靜的所在。


    冷宮裏安置了什麽人、死了什麽人,位尊者從來不會知道、更不會在乎。


    從前我也不懂,後來我懂了,入了冷宮的女人,根本就生也不如死……”


    她說著、笑聲漸漸變成了哭聲。


    “刀慕夏是個蠢女人,就算被關進了暗無天日的幽庭,依舊期盼著有朝一日能被陛下救出去、和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可她不知道,小殿下早在那個雷霆暴雨的夜被刀秋池無情的丟了出去! ”


    花嬤嬤看向了元彤兒,狠厲的眼眸瞬間又溫情一片,“好在啊,臨死前還能再見上小殿下一麵 ……”


    她似乎在替刀慕夏開心,也似乎在替自己開心。


    她撫著刀慕夏的臉頰,說道:“陛下也用不著再傳仵作,奴婢就可以作證,那蠱蟲就是奴婢奉命放的,正如小殿下所說,句句屬實!


    奴婢為虎作倀、罪該萬死!至於小殿下的身份,慕夏用自己的命也要換她安全,還不足以說明嗎?”


    原來從一開始,刀慕夏就奔著以自己的死來保全元彤兒了。


    果然如她所說,她死了、這件事便到了無可挽迴的地步。


    後宮妃嬪眾多,誰也不會希望一個可以隨意謀害嬪妃的人活著的,這些妃嬪在前朝為官的父兄更不會允許!


    這一計,刀秋池必死無疑。


    元彤兒看著花嬤嬤,想到刀慕夏最後的那句話,她突然不確定,那句話到底說給花嬤嬤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了。


    “她說,要你別哭。南涼的花要開了,她也終於可以迴去了……”


    花嬤嬤放在刀慕夏臉上的手頓住了,一股寒氣從腳底瞬間遍布全身,她顫抖著身子,再次跪倒在地。


    “奴婢願以死明鑒! ”


    她說完忽然起身衝向了原本是刀秋池坐著的椅子上。


    陣陣驚唿傳來,“砰”的一聲過後,花嬤嬤在鮮紅的血泊下閉上了眼。


    景元帝不動聲色,看著早已嚇的癱倒在地的刀秋池,聲音沉如洪鍾,“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刀秋池顫顫的呢喃著,“不、不是……我沒殺她……黎家鏢局、袁吉……我沒殺……我隻殺了黎洗女……”


    她聲音顫顫巍巍,讓人聽不真切。


    “報……”


    小內侍手拿奏折跪在了地上,“南涼王八百裏奏折上呈。”


    眾人迴頭,皆心照不宣,這事莫不又是一個轉折?畢竟刀秋池是南涼王唯一的妹妹。


    刀秋池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南涼刀氏是她最後的依靠。


    她將被打落的鬢發迅速捋好,靜等著景元帝看完奏疏。


    景元帝命人將奏疏呈上,粗略看了一眼,便丟給了汪叢。


    “念! ”


    汪叢念到:“陛下親……”


    “撿有用的念! ”


    景元帝的耐心已經到了盡頭,怒喝道。


    汪叢頓了一下,便快速找了起來,念到:“……今臣查明,刀氏秋池與吾妹慕夏身份被其乳母惡意對調……吾妹慕夏十七年前無故失蹤之事現已查明,是以刀氏秋池殘害奪子……臣自年幼失孤、獨自看管幼妹、出現此事,實乃看管不……”


    “不是……不可能!我沒有和刀慕夏對調身份,我就是刀氏嫡出的郡主! ”


    刀秋池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親哥哥竟然會為了保全南涼,直接與她斷絕關係、棄了她!


    曲皇後冷笑,“為什麽不可能?你以為偷梁換柱的惡毒法子隻有你能想的出來嗎?還真是隨了你那惡毒的親娘!”


    “你閉嘴! ”


    刀秋池瞬間崩潰了,像個瘋子,直接上手將汪叢手中的奏疏搶到了自己的手上,一字一句、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啊——啊——!! ”


    她拚命的喊著,卻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景元帝再也無法克製自己,他起身緩步到了刀秋池的麵前,直接掐上了刀秋池的脖子,眼眸裏的血絲拉滿,“畜生!你怎麽還有臉嚎叫的?! ”


    說罷直接將她甩至一邊,宣旨道:“來人,將這毒婦剝去貴妃服製,打入冷宮,聽候皇後發落! ”


    曲皇後聽罷受寵若驚,麵上卻極盡克製,波瀾不驚。


    景元帝看著已經楞在原地的六皇子元瑞,眼底的怒氣沒有收斂半分。


    “六子元瑞,褫奪皇子封號,貶為庶人,囚禁京郊行宮,永世不得出宮半步! ”


    元瑞呆住了,緩緩跪了下去,“兒、庶民……瑞領旨、謝陛下不殺之恩……”


    侍衛前來將元瑞從地上拉了起來,向外走去。


    走到元彤兒麵前,明媚的少年苦笑一聲,看著垂眸不看自己的元彤兒,輕聲言道:“對不起,霸占著你的位置這麽多年……讓你受苦了……”


    元彤兒抬了眸,對上了元瑞溫潤如水的眼睛。


    他沒有恨她,反而和她說了對不起……


    日頭西沉,照在元瑞身上的光暈已然不見。


    有風吹來,吹過元彤兒的素裙,裙角擺動,發出獵獵聲響。腳下似生了一條萬丈深淵,裂縫從心口開始蔓延……


    她捏了捏手指,沉默不語。


    景元帝的聲音再次響起,元彤兒飄遠的神思被抽了迴來。


    “擬旨。冊封元彤兒為瑞安公主,賜居公主府,擇日舉行冊封大典、巡遊上京城、受萬民跪拜!”


    元彤兒怔怔跪地,片刻才迴神道:


    “兒臣領旨,謝父皇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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