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吉奉命找到黎家鏢局家主,連夜冒雨從城外帶迴來一個還未出月子的男嬰。


    自此,那男嬰便成了刀秋池的孩子——六皇子元瑞。


    而刀慕夏生的女兒,刀秋池也沒有想要放過她,命袁吉將那孩子帶出宮外處理掉。


    傾盆暴雨無情的衝刷著長街上的青石板,年輕的袁吉身著鬥笠在雨夜穿梭。


    長街上的梧桐巨樹被劈掉一半,卻依舊鼎立天地。


    袁吉抱著女嬰駐足觀望,一道驚天霹靂從天而降,女嬰卻沒有哭,反而咯咯的笑。


    袁吉微滯,他伸出手掐著女嬰的脖子,沒有使勁兒。


    女嬰依舊笑。


    袁吉也笑了,“小主子,奴是迴不去了,這輩子怕是都要東躲西藏了。您要是願意,以後就跟著奴,有奴一口湯喝,便有您一口肉吃。您看可行?”


    女嬰依舊咯咯笑著,袁吉笑道:“奴就當你同意了。”


    他們走遍了大宣的大江南北。如袁吉所說,哪怕東躲西藏他也未曾委屈過女嬰,並替她取了個名字叫做——元彤兒。


    他說,“奴問過廟裏的大師了,彤字代表了希望,寓意小主子前景光明、如意吉祥。”


    就這樣他們逃了七年。


    十年前到了西部山的黃金城……隻是這段,元彤兒沒有說。


    西部山黃金城是景元帝最不願提及的地方……


    他們後來又去了東壺待了幾年,最後終於又迴到了上京城。


    景元帝的忌憚從未停止過,他忌憚驪洲,便把曲白魚借故質於上京,表麵破例封了個瑜郡王、實則不過是個沒有實權的清散質子。


    即使這樣,景元帝也覺得不夠,三年前,又將曲皇後之子太子元若遣去皇陵,三年之期早就到了,卻遲遲沒有宣他迴朝的旨意。


    坊間便有了傳聞,說景元帝大抵是想要易儲了。


    而如今在上京城最有能力的皇子便是刀貴妃的兒子——六皇子元瑞。


    六皇子出生時梧桐棲鳳、天降祥瑞,更加讓人們覺得,大概這個儲君之位、包括日後的帝位,怕是都是這個六皇子的了。


    天下第一的白樓是上京城最鼎盛繁華的場所,皇親貴胄、文人雅士多集聚於此。


    原本黎家鏢主這樣身份的人本就不會去,就算是去了也是被人奚落的主。


    偏偏黎家鏢主那日吃多了酒,口出狂言。


    他說:“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今日你們看我不起,日後有你們後悔的時候……等到數載過後,六皇子若是繼位,便是我黎家飛黃騰達之時!”


    眾人皆以為胡話罷了,不跟他一般見識。


    可這胡話卻被傳到了皇宮,因為這個,六皇子還被莫名訓斥一番。


    元瑞隻覺得委屈將這事告訴了刀秋池。刀秋池便忍不了了。


    當年之事,為了不引起過大的風波,她隻處理掉了兩個低微的趟子手,殺雞儆猴。卻沒想到黎家鏢主竟也是個守不住口的!


    刀秋池今時今日已然不是當年那個小小的嬪妃,加上太子不得還朝,她心中也是如坊間那般想的,越是這個時候,她就越是害怕出了差池。


    就這樣,又一個狠毒的計謀在她心底滋生。


    黎家鏢局的千金小姐嫁給了一個癡傻的紙紮手藝人,並且與黎家鏢局的關係十分微妙。


    為了嫁禍範世安,她以黎家鏢局的名義定下大量的紙紮,並在之前讓花嬤嬤用蠱將人殺死。


    黎洗女整日在外做工,根本不知道這些事,範世安又是癡傻,不能表達清楚,隻知道好好做紙紮,當夜送了過去。


    至於元彤兒為什麽會在那兒,元彤兒說她也不清楚,但是能確定的是,也是因為這個,刀秋池才發現了元彤兒的存在,便一不做二不休。


    因為黎家鏢局的案子太過詭異,坊間傳聞是紙紮人點睛複活做下這個案子,刀秋池便借著這個勢頭,再次行兇,這次的目標是京郊義莊附近住著的袁吉父女。


    不巧的是,元彤兒當日卻沒有迴去。


    元彤兒將故事大體講完,說到自己僥幸躲過一死時看了一眼曲白魚,見他也看著自己,便把視線挪開,繼續說道:“後來,刀貴妃怕追殺的太過明顯,便在鬼市的懸賞榜上將我的名字掛上,意圖對女兒不死不休的追殺。”


    她說著將從時無期那兒得到的刀貴妃懸賞元彤兒的證據呈給了景元帝。


    曲皇後看了一眼景元帝手中的那隻信物,輕笑道:“殘害龍嗣、混淆龍脈,殺人滅口!刀秋池,你好大的膽子!”


    景元帝靜靜地看著自己手中,獨屬於南涼刀氏的信物,淩厲的眸子不怒自威。


    刀秋池立馬跪了下去,道:“陛下冤枉 !什麽鬼市、什麽鬼市主!簡直妖言惑眾!單憑這麽一個物件,就想證明是我去了鬼市?說不定,是這丫頭在我這兒偷來的!”


    元彤兒笑了,“刀娘娘是承認這就是你的了?”


    刀秋池微滯,眸子似能滲出毒來。


    “你說本宮殺害黎家鏢局、偷龍換鳳……又說自己是刀慕夏的孩子,這樁樁件件,都是你空口白話,除了拿了一個也知道如何偷去的本宮的物件外,一件像樣的證據都沒有。


    元彤兒,你以為,皇宮內院豈是這般能任你撒野的?! ”


    她說著起了身,將這些捋清後,便沒有了剛剛的慌張。


    她來到元彤兒的麵前,塗滿蔻丹的指甲捏住了元彤兒的臉,笑說道:“好一雙琥珀似的眸子,本宮可記得,刀慕夏可沒有這樣的眼睛。


    你這般會勾人的眸子又是隨了誰?”


    “要證據有何難?”


    元彤兒還未說話,一直靜靜站在曲皇後身後的曲白魚突然開了口。


    他向景元帝拱手行禮,道:“臣奉命追查黎家鏢局滅門慘案,從死屍的耳朵裏找到了南涼蠱蟲的殘骸。


    黎家鏢局滿門、黎洗女、袁吉全是死於南涼蠱術,協查的仵作已經在宮外候旨,陛下可以隨時通傳。”


    景元帝捏著手中的物件看了看曲白魚、又看了看元彤兒,最後看向了曲皇後。


    他突然眯起了眼睛,審視了起來。


    這個元彤兒會不會是曲家故意找出來、對付南涼、對付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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