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大概是要變天了……”


    早點鋪子外從不缺少閑談天下事的。


    “範家紙紮鋪子的範世安死了……”一個喝粥的說道。


    坐在他對麵的人接話,“那個傻子?他不是自他家娘子死後便將自己關了起來,整日與他娘子的屍首為伴嗎?怎麽突然又想起來死了?”


    喝粥的差點噴了出來,打斷了他的話,“哎呦,你可別提那一遭了,太惡心!


    他這死不是自殺,而是據說和那紙紮人案子有關!”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鄰居家的小舅子的堂姐婆家侄在衙門有人。聽說,瑜郡王從範世安那裏搜出了之前的出賬單子,證實了之前案發現場的紙紮人都是從他那出售的。你們猜,是誰買了的?”


    見眾人麵麵相覷,皆是沒聽過的模樣,那人瞧了瞧四周,張了張嘴還是不敢說,便向皇宮的方向努了努嘴,道:“那裏頭的人買的!”


    話畢,激起一陣倒吸氣,眾人都縮了縮身子。


    喝粥的一不說、二不休,“你們還別不信,買主身邊的近侍都被瑜郡王帶走審訊了!”


    “瑜郡王審訊?”


    聽到瑜郡王的名字,有人還是忍不住接話,撇了撇嘴,臉上盡是憐憫。“怕是難撐一天!”


    “一天?你們是沒見到近些時日的郡王爺,那臉沉的跟被誰搶了媳婦兒似的。我看啊,半天都難撐!”


    有人笑了,偷偷摸摸說道:“這世道,隻有瑜郡王搶別人媳婦兒,還能有人搶他媳婦兒嗎?別說熊心豹子膽,就那臉也比不上他俊俏啊。”


    早點攤主忙打住了他們,“快別胡沁了,你們吃完拍拍屁股走了,我可還得在這討生活!若別人聽了告了去,可叫我怎麽活?小老兒這身板子,一柱香都撐不了!各位可行行好吧!”


    他拱手作揖,眾人嬉笑著吃完各自走了。


    暗巷子裏,那喝粥的剛轉個拐角就被人一腳踹倒在地。他剛張嘴要罵,崔小乙黑著臉走了出來。


    喝粥的忙起身喜笑顏開叫了一聲崔爺。


    崔小乙沉著臉,說道:“行啊謝四兒,讓你往外放話,你連主子的玩笑都敢開,怎麽?嫌命長?!”


    謝四兒嚇得一哆嗦連忙跪倒在地,“崔爺明鑒,那不是小人說的,小人冤枉啊!”


    他不過跟著笑了一聲。


    見崔小乙依舊黑沉著臉,謝四兒忙說:“小人記得那幾個胡嚼亂沁的臉,這就給爺捉來!”


    他說著起身要去,崔小乙道:“行了!今日是我聽著了,若是岑歡在,你這腦袋早掉了!”


    崔小乙向來縱容他們,謝四兒在他麵前膽子也大了些。聽到岑歡,不禁打了個寒顫。


    別看是個剛至二十的小姑娘,性子卻冷的很,一向不多說什麽,隻拔劍快。有次被她誤殺了一人,瑜郡王也不過嘖了一聲。


    從哪之後,岑歡便成了他們眾兄弟眼中的羅刹女,隻聽岑歡的名字便不敢造次了。


    “近日怎麽沒見歡姑娘呢?”


    崔小乙眉眼微皺,“該你打聽嗎?抓緊辦自己的差事去!莫耽誤了爺的正事!”


    謝四點頭如搗蒜,卻也不明白,“崔爺,為啥要把這些傳的滿城皆知,不會泄露機密嗎?”


    崔小乙道:“你懂個屁!就是要鬧的滿城皆知了,這案子才能繼續查下去!”


    謝四似懂非懂,見崔小乙早就沒了耐性,識趣的跑開了。


    上京城的大獄,陽光照不進去的地方,牢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久失修的原因,腐敗不堪。


    淒厲的嘶喊不絕於聲,音調不男不女、尖細刺耳,讓人十分不適。崔小乙掏了掏耳朵,推門走了進去。


    刑房昏暗幽閉,隻燃了一隻火盆。受審的人被鐵鏈鎖住掛在了刑架上、渾身是血。


    曲白魚坐在刑架對麵,身子傾長,修長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蓋上。火光映照下,靛藍色的長袍盈著微紫、連指尖都在瑩瑩地發著光,矜貴的不可一世。


    “本王勸你聰明些,若是供出她,你不過是個從犯,一刀砍了便罷。若是不供出她,一百多條命,淩遲處死、三千多刀……可比現在的針刑更加難受!你可受的住?”


    他語氣冷冰冰得像是滲出絲絲寒氣。


    內侍的身子整個軟著吊在刑架上,十根指頭指尖鮮紅,垂著腦袋說不出話。


    曲白魚指尖在瓷杯上輕輕繞著,漫不經心道:“指頭都壞了,留著也無用,砍了吧。”


    聞言,掛在刑架上的內侍掙紮了起來,嘴巴一張一合,一口瘀血流了出來,他嗚哇嗚哇的說說著什麽。


    獄卒湊近了內侍身前,片刻迴話道:“爺,他招!”


    曲白魚起身走了出去,獄卒忙去取了口供讓那人畫押。


    崔小乙早在門外候著,將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


    “留在西部山的人迴來了嗎?”


    曲白魚漠然問道。似乎這個問題問與不問,他早已知道了答案。


    崔小乙尷尬的點點頭,“迴來了……沒找到……”


    天陰沉著,滿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黃色的濁雲。


    曲白魚麵上毫無波瀾,等獄卒將口供交到了崔小乙的手上,這才上了馬車去往宮中。


    東北風嗚嗚地吼叫,肆虐地在長街上奔跑。缺少了太陽,梧桐巨樹好像丟了魂似的,再也沒有往日的那種生氣。


    見過景元帝,將案子的進展稟報後,滿城風言風語已經傳到了皇宮內。


    景元帝坐在禦案後麵,一雙眸子鋒利無比。曲白魚垂頭不語,眼觀心。過了良久,景元帝這才輕笑了一聲,“既然是這樣,那郡王爺就好好查查吧!”


    曲白魚出了禦書房沒有著急迴去,又去見了他的姑姑——曲皇後。


    一個嬤嬤從殿內走出,向站在外麵侯著的曲白魚低身頷首,“娘娘身子不適、剛吃過藥睡下了。特命奴婢告知殿下,您的心思她知道了,不必再特意來看她了。”


    曲白魚知道,如今太子不在,景元帝對驪洲的態度讓曲皇後更加忌憚。


    加之景元帝對此案態度曖昧,曲皇後想要明哲保身也在情理之中。


    果然那嬤嬤說完又湊近了一些,道:“殿下,奴婢鬥膽說句不中聽的,這事還是得看皇上的。”


    曲白魚知道,這句也是曲皇後讓她告誡自己的話。


    他麵上不動聲色,將一張紙條遞給了嬤嬤。來時他就料到曲皇後可能會不願意見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將案情放出去,就是因為案子牽扯到了刀貴妃,景元帝因為六皇子生母的因由、而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便放出了消息,現在滿城盡知、多拖一日,知道的人就會越來越多。外界的壓力可以讓景元帝重視此案,從而不會給他阻力。


    但即使這樣也還不夠。


    刀貴妃不知為何非要元彤兒的命,且一副不死不休就架勢,他就不能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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