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元彤兒下意識的喊出了聲。


    她睜開了眼睛,心中隱隱一陣苦澀,夢境中的女人她明明不認識,可就是忍不住的難受。


    那個女人,她叫她娘。


    “姑娘醒了?”


    床帳外傳來了徐慧的聲音,她音色沉穩溫柔,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


    元彤兒想要起床,手掌劃過身旁的被褥,殘留的溫暖讓她發懵。


    徐慧說:“殿下剛走。走時留了話,說姑娘身子還未好,若是醒了也不必起來,需好好養著。”


    元彤兒聞言怔怔的,看著床邊懸著的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雲山幻海一般。


    是曲白魚的寢殿。


    “他……一直都在?”


    元彤兒問道。


    徐慧:“迴姑娘是。姑娘昨日不慎落水受了極重的風寒,殿下帶您泡了藥浴,又怕您夜晚會受不住……”


    “知道了。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元彤兒打斷了她的話,聽到那句“不慎落水”,隻覺得諷刺。


    有人要殺她,並且還搞了這麽大的陣仗,她卻是連對方為什麽要殺她都不知道!


    她隱隱覺得和自己的身份有關係,並且、她的身份也關乎著那個詭異的案子。


    而這些曲白魚似乎都知道,就像殺她的人說的一樣,曲白魚把她當做了誘餌。


    她心中頓頓的,比那日傍晚初次牽到曲白魚的手還讓她無所適從。


    大雪斷斷續續的下了好幾天,天也陰陰沉沉的,讓人看不出時辰。


    元彤兒暗自嗤笑,瑜郡王可真會演戲!


    她抬頭,既是逢場作戲,若是不讓對方遇到個旗鼓相當的,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他的演技!


    假“元蕪”被審問了一夜,終於受不住折磨,招了。


    她是南涼刀氏的殺手,不會武功,但僅用一手怪異的易容術就能殺人於無形。


    而作為殺手,她並不知道為何要殺元彤兒。刀隻需要知道殺誰,不需要知道為什麽殺!


    岑歡也從袁吉的戶籍地打聽到,袁吉進宮後確實是跟了刀貴妃,又因為辦事得力,賞了不少金銀,置辦了房產和田契。


    可是十七年前,袁吉突然迴到故裏,將這些本要養老的東西全部賤賣,至此失蹤。


    殿內良久的沉默,曲白魚看著跪在地上複命的岑歡,涼薄的嗓音似是結了冰凝。


    “歡兒,你跟著本王多久了?”


    岑歡不知道他什麽意思,老老實實迴道:“差不多十年了。”


    “十年……”


    曲白魚像是迴想到了過去,一邊說著一邊緩步走向了岑歡。


    “十年前,本王冒著大不違救下了你,明著你是本王的侍女,暗裏卻是本王最器重的一把刀……”


    他走到岑歡麵前,將她從地上扶起,語氣從淡漠漸變的柔和些。


    “本王不希望,你會有事情瞞著本王,明白嗎?”


    岑歡暗暗捏了捏掌心,作為曲白魚最得力的一把刀,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曲白魚的野心。


    她從十歲就跟著年僅十五的他混跡上京城的官場朝堂,也知道背叛他的下場會是什麽。


    可她也深知,曲白魚救她絕不是什麽善心之舉,她可以忠他,卻不能不為自己打算。遂抬頭對上了曲白魚審視的目光。


    “屬下……不敢!”


    她稍長的杏眼氤氳著淡淡的水霧,像極了元彤兒。


    曲白魚眸光微動,揮手讓她退下了。


    潔白的雪花漫天卷地落下來,猶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


    岑歡伸手接住,雪花在她手中不一會兒就融化成了水。


    十年了,黃金城破整整十年。她眼底氤氳的霧氣也漸漸凝結成了細碎的淚珠子。


    “爹、娘,你們在天有靈,保佑孩兒能早日找到她……”


    酥雪紛紛,她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吱呀的腳步聲。岑歡眸底瞬間氤氳起了黑煞,拔劍、迴頭,銀雀劍破空而去如一道淩冽的閃電。


    “啊……”


    鋒利的劍鋒瞬間削掉半截烏發,一個驚慌失措的少女闖入了岑歡的視線中。


    “……女俠,饒命!”


    元彤兒驚慌道。


    淺色的瞳子在天光下熠熠生輝,如泛著金光的琥珀一般澄淨。


    岑歡心中一緊,溢滿黑煞的眼睛瞬間像定了格一般,握著銀雀劍的手便垂了下來。


    “你……”


    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


    元彤兒更慌了,被劍指著的是自己,怎麽對方還先哭了?


    “……你、你怎麽還哭了?”


    身上也沒個帕子,元彤兒手足無措到最後也隻輕聲問了這麽一句。


    岑歡一身玄色衣裙簡潔幹練,烏黑的頭發隻用了一條發帶高高係起。清冷的渾然天成。


    她手持銀劍立於廊下,衣袂翻飛,有雪吹落於她麵龐,那雙比元彤兒稍長的杏眼已經模糊到看不清眼底。


    元彤兒不知道怎麽了,分明記不起她,但看著她難過,心裏也跟著難過。便緩緩向前一步。


    “你叫什麽名字?”


    岑歡沒有說話,元彤兒繼續說:“為什麽,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雪越下越大,如瓊花碎玉鋪滿天地。


    岑歡張了張嘴,聲音卻從元彤兒的背後傳了過來。


    “怎麽起來了?”


    元彤兒迴頭,漫天飛雪中,曲白魚身披暗金玄狐裘而來。


    腳下似風,清貴如月。


    他一邊說著,一邊來到元彤兒的身旁,將狐裘披在了她的身上。


    俊美異常的麵容上沾了大片的雪花,唇邊卻隱著淡淡的弧度,讓人恍惚。


    “身子還未好,就閑不住了?”


    跟她軟語溫言的像一對親密無間的眷侶。


    元彤兒垂眸不想看他,現在的他隻讓她覺得虛偽。


    大概察覺到了元彤兒的情緒,曲白魚鬆開了手,沒有再多說什麽,隻讓徐慧帶她迴去了。


    案子查到了宮中,自要去宮中請旨。帶上岑歡和崔小乙,曲白魚與劉洛白一同進宮。


    想起元彤兒垂眸撇開看向自己的視線,曲白魚心底莫名的煩躁。撩開車簾,馬車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梧桐巨樹旁。


    雪下的越來越大,一把舊黃油紙傘下,一襲白衣淋雪佇立。


    “那不是四皇子嗎?”


    劉大人注意到了梧桐巨樹下的元蕪,忙叫停了馬車。向元蕪揖道:“今日大雪,殿下因何在這兒守著?”


    雪花紛紛揚揚,雪色映了人麵,元蕪本就白皙的臉更顯通透。


    他嘴角彎起一個弧度,十分溫潤,道:“等人。”


    “這雪下的大,怕是沒人會來的,四殿下當心身子,還是早些迴去吧。”


    曲白魚想起昨日元蕪與元彤兒的約定,心中更不爽利。


    元蕪搖了搖頭,清澈的目光清純得不含一絲雜念,溫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


    “瑜王兄不必勸了,我是非要等到她的。若是我走了,她來了,豈不是失信於人?”


    曲白魚深吸一口氣,“若是她不來呢?殿下要等到什麽時候?”


    元蕪微滯,清澈的眸子垂了下去。


    “若她不來……


    我總要等了才能知道她來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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