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文駭得兩眼睜大,雙腿發抖。


    他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三角眼中一抹銀光劃過,咽口便像是破了個大洞,唿唿的冷風肆意湧入。


    “嘭”得一聲。


    錢三文順著椅子軟倒在地,一涓暗色從他伏趴的脖頸處洇出。


    事情發生不過幾息之間,幾滴刺目的紅色,順著李宴齊飛揚鐫刻的眼角,緩緩滑落。


    他落拓的站在廳中,拿起案板上擦手的布巾,慢條斯理的擦拭自己染血的手掌,和沾染豔色的短刃。


    眾人俱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臉色慘白的麵麵相覷。


    劉麻子一張麻子臉,此時白的發青,下意識叫道:“李宴齊你、你完了,你竟殺了蔡大人和錢大人!”


    他說完就後悔了,看到李宴齊正在翻檢蔡章身上物品,並未注意到他。


    劉麻子心中萬分慶幸,咽了咽口水,開始往門口處退。


    他想出去把節度使府的衛士引進來,擒住李宴齊送給劉平立功,說不定他就可以……


    踩到門檻的劉麻子,好像看到自己加官進爵,美人環繞的樣子,轉身便要去外麵喊人。


    他一直注意李宴齊的動向,卻沒注意到,有一個人扶著腰間鋼刀,同樣在注意他的動向。


    沒等他跑出去,便被扯住後領,甩迴廳中。


    劉麻子心中膽寒,扶著武器想反手迴擊,迴頭看到那張失血慘白的臉,頓了一下,訝然道:“馬奔?”


    就是他這一愣神的功夫,在他眼中一直老實可欺的人,在他話音未落時,沒有絲毫猶豫,一刀將他梟首。


    劉麻子那張疑惑驚訝的臉,在地上骨碌碌的滾了幾圈。


    馬奔被濺了一身血,他拄著鋼刀幹脆利落的跪下,“劉麻子被茂州叛王收買,殺了錢大人和蔡大人,現已伏誅。”


    他抬起雙眸,堅定的看向站在上首的男人,字字鏗鏘。


    “跪請李大人率領我崇州男兒,抗擊茂州賊寇!”


    李宴齊“嘖”了一聲,挑眉露出一個笑模樣,暗道兩粒止血藥丸沒白喂。


    今日無論如何,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但馬奔此舉,確實省了他些功夫。


    李宴齊食指勾著兵符轉了轉,抬著下巴示意其餘人,懶洋洋的問:“你們怎麽說?”


    眾位屬官參將,有些膽小的已經嚇得跌到地上。


    轉眼間,廳中便多了三具餘溫未散的屍體,劉麻子死不瞑目的腦袋,正直直的對著他們呢。


    第一個率先跪了出來,“跪請李大人代節度使之職,率領崇州軍抗擊賊寇,”


    第二個也跪了出來,“跪請李大人給錢大人和蔡大人報仇!”


    有了開頭的,就是第三個第四個。


    最後,所有人都跪了下來,齊唿:“請李大人統領崇州,保我百姓,抗擊賊寇!”


    李宴齊隨手將兵符揣到懷裏,親自上前將眾人扶起,露出一個沒有攻擊力的笑容。


    “眾位大人請起。”


    眾人起身後,李宴齊坐迴了上首。


    他眯著一雙笑眼,睞過所有人麵上,“眾位大人站著不累嗎?坐下啊。”


    眾人紛紛應是,可除了馬奔,都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坐椅子隻敢坐半邊屁股。


    李宴齊手指輕輕敲打案桌,抬眸道:“都坐下了,那我也有幾句話要跟諸位說。”


    “蔡章和錢三文覺得官和兵高貴,我想各位心裏應該也是這麽個想法吧?”


    他譏諷一笑,道:“在李某眼裏,兵匪隻不過一字之差,為民就是兵,害民便為匪,犯我家國者便是賊寇。”


    “就是不知道諸位大人……?”


    座下眾人立馬坐不住了,抖抖索索的便要站起來表忠心。


    李宴齊招手示意眾人坐下,笑道:“這是幹嘛?我說這話又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教各位先好好想想。”


    眾人又抖著腿坐下了。


    俱在心中暗暗叫苦,這還沒別的意思?就差直接問他們是想當官兵,還是當匪寇了!


    李宴齊調整了個坐姿,緩聲道:“聖人言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隻看到流民的粗魯刁橫,可這些流民原本也是良民,是劉平和韓光的迫害,讓這些人背井離鄉,徒步幾百裏到了我們崇州,這些流民收編巡防營之後,可曾再鬧過事?”


    馬奔抿唇頷首,抬眼去看左右的參將,也是一臉戚戚然。


    李宴齊接著說道:“巡防營十之七八都是茂州流民,叛軍之殘暴,我比各位更加的透徹,一旦我崇州城門大開,那接下來崇州百姓,要麵對的將是滅頂之災。”


    “諸位以及諸位的家人、摯友、鄰裏都是崇州百姓,劉平韓光手下親信爪牙眾多,俱是張牙舞爪之輩。一旦城破,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跑。”


    話音剛落,一個穿著輕甲的年輕男子,忍不住率先站起身。


    “還請李大人給屬下示下布防!”


    其餘人等也跟著站起身,齊聲喊道:“還請李大人示下布防!”


    李宴齊手指輕敲案桌,笑道:“不急,營房內務總領莊星白,已準備了好酒好肉,咱們先迴營房,教這幾萬弟兄們敞開吃喝一頓,再言其他。”


    說著,他站起身率先朝外走去。


    眾人心裏又是一驚,暗想此間節度使府的衛士,俱是軍中好手,廳中三人橫死,恐沒那麽好搪塞過去。


    隻馬奔麻利的緊跟出去,眾人遲疑了一瞬,也跟了出去。


    待到外間,所有人心中隻餘慶幸,慶幸自己的識時務為俊傑。


    隻見節度使府院中,門外圍滿了穿著精甲的士兵,兩個像是頭領模樣的男子,正站在院中向李宴齊拱手問好。


    一個獨臂男子,另一個看上去年紀小些,一臉文弱。


    李宴齊將二人讓了出來,向眾人介紹道:“給諸位介紹一下,這兩位是……被劉平韓光迫害的忠良之後,茂州知府胡中青大人的兒子。”


    “也是我巡防營的統領,胡睿麒和胡睿麟。”


    參將屬官們,震驚的看向侃侃而談的人,心中油然升起拜服之意。


    馬奔心中更是歎服,他自覺看得清楚。


    李宴齊方才的那番話,軟硬兼施,將所有人的利害關係綁在了一起。


    並說劉平韓光親信眾多又殘暴,一句話達成了兩個目的。


    這些先不說。


    關乎民兵匪和流民的闡述理解,實在讓他大為震驚。


    不是都說李宴齊是個目不識丁的混混頭子嗎?


    馬奔目露激動,深深看向那單手上馬的俊挺男子,他隱隱看到希望。


    烈陽升起,這亂世終會有了結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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