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二刻,何之元匆匆過來看了林雁語一眼,還沒說上幾句話,便被劉權附耳說了幾句話後,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林雁語白日睡了一個多時辰,此時亦毫無睡意,她在房裏的多寶架上撿了幾本書來看。


    王媽媽站在一旁掌燈,直看到子時一刻,這老婦人撐不住困意,腦袋開始一點一點的往胸前墜。


    “王媽媽,我看的也差不多了,你不用再陪我,先去歇息吧。”


    王媽媽人都困迷糊了,聽她這麽說,頓時如蒙大赦。


    “多謝夫人,那老奴就先迴耳房歇了,您要是有什麽吩咐,再喚老奴。”


    林雁語勾起唇角,朝她頷首應道:“知道了,你自去罷。”


    王媽媽前腳剛走,林雁語立馬把手上一個字未看進去的書,隨手放到了妝台上,披上紫色的外袍,趿著緞子鞋小心翼翼朝外間去。


    她黑亮的眼珠滴溜溜的四處看,每個犄角旮旯都看了一遍,又去正房的門前站了一會兒,附耳去聽外麵的動靜。


    萬籟俱寂,隻能聽到幾聲蟲鳴。


    她跟做賊一般,趴著朝外聽,手都放到門板上了,到底沒敢打開,怕透出的光被遠處的侍衛發現。


    腳丫子站得開始麻木,也沒聽到什麽異動,不由泄氣的摸著小腹,迴到了裏間的床上。


    她雙手抱膝,長歎一口氣,門前的侍衛雖然撤了,但還是有把守和巡邏的侍衛,想要混進來也不容易。


    林雁語越想越喪氣,困意一陣陣襲來,她感受著小腹處的溫度,知道自己該睡了,但她卻仍舊執拗抱著膝蓋,不願躺進被褥裏。


    整個房間一片死寂,王媽媽離開後,將臥房中的燈燭都吹熄了,隻留了架子床旁邊的一個小燭台。


    微弱的光線透過床帳,投在林雁語半闔的星眸中,宛若一朵朦朧的小小的太陽花,突然,這朵花顫動了一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女郎長翹的睫毛緩緩掀起,霧氣蒙蒙的黑眸中,那朵太陽花變成了半朵。


    她跪到了床褥上,朝前方膝行幾步,玉質生光的手捏住青綠色的帳子,在她的仰目中一點點揭開。


    空氣仿若凝結,一陣寂靜無聲。


    一串清淚自女郎眼中墜落,她咬住嘴唇,努力憋住哭聲,“你來做什麽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林雁語哭的哽住,男人伸手托住了她的臉:“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單膝跪在床沿上、她身邊,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淚,漂亮有神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看她。


    “你在哪,我就在哪,即便是粉身碎骨,我也要來。”


    林雁語“嚶”一聲撲到他懷裏,雙手緊緊勾住他的脖頸,哭的泣不成聲,話都不會說了,隻喃喃的喊他的名字。


    “李宴齊,李宴齊……”


    李宴齊一手箍住她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扣住她的後腦勺,垂首去宣泄著自己的洶湧的感情。


    女郎斷斷續續發出嬌嬌泣音,雙手勾的更緊,順著腰間的力道,更往前貼了幾分。


    林雁語鼻腔發出幾聲急促的喘息,在她覺得自己要窒息的時。


    身體突然懸空,隨即後背躺到軟褥中,那人眼睛發亮,勾勾纏纏欺身上來。


    她想到了什麽,突然嚷道:“不、不行!不能玩的!”


    “哦?為什麽不能玩?”


    李宴齊心中一陣好笑,他本就沒有想做什麽,隻不過是,他這段時間未曾睡過一個囫圇覺。


    現在終於找到他的寶貝了,他想好好休息一下,以圖後計罷了。


    再說了,他娘的,這是何之元那個鱉孫的地方,他恨不得連同那鱉孫一起,一把火給全燒了,又怎麽可能便宜那孫子。


    他打量女郎紅紅的臉蛋,忍不住去掐她腮肉,逗弄道:“嘖嘖,以前我胡子不刮,你都嫌棄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臉偏到後腦勺去,現在連老子胡子你都不說了,怎麽反倒不願意跟我玩了?”


    林雁語瞧了眼他半指節長的胡須,臉頰紅得更厲害。


    默不作聲的,拉過那可以完全包裹住她手的大掌,緩緩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水亮的眼睛與他緩緩落下的鳳眼對視。


    “這裏……有個住進來二個多月的小家夥。”


    李宴齊整個人霎時僵住,雙眸瞪大,目光在她的小腹,和那雙圓圓的葡萄眼中來迴掃視。


    這副呆呆的蠢樣子,教林雁語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她用手指戳了男人的胸膛一記,“你這是怎麽了?傻啦?”


    李宴齊感受到胸前微弱的力道,才迴過神,一雙眸子漸漸亮起,他簡直控製不住心中的激越,用力將女郎抱進懷裏。


    語無倫次道:“我、我、我要有女兒啦?我要有女兒啦!哈哈,我要有女兒啦!謝謝你,娘子,我愛你。”


    說罷,跟一隻熱情的大狗似的,不住親她的額頭、臉頰、嘴唇。


    林雁語覺得自己腰都要被他勒斷,不由撐著他的胸口,左右晃著腦袋,佯怒道:“怎麽?萬一要是兒子?你就不歡迎我們娘倆了唄?”


    “怎麽會?!”


    李宴齊立馬就急了,兩眼緊張的去看她小腹的位置,溫柔的摸了摸。


    “聽不到,聽不到,兒子我也喜歡的。”說著,抬頭諂媚的朝林雁語一笑,“隻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林雁語卻突然想到那個久遠的夢。


    她狐疑的抬頭看李宴齊,伸手揪住他下巴上的胡須,“反正不管是兒子女兒,我不準你厚此薄彼。”


    “怎、怎麽會呢?”李宴齊眼珠朝右上方看了一眼,心虛的將人抱進被窩,暗搓搓的跟著躺進去從後抱住女郎。


    “咳、不說這個了,我幾天沒怎麽睡過覺了,我先睡會兒。”


    林雁語知道他在說謊,想跟他講道理,但也心疼他這段時間的辛苦,幽幽歎了一口氣。


    她握住摟她的那隻手,輕輕拍了拍,緩聲道:“監視我的那個老媽媽,被我熬了半宿,沒到卯時應該不會醒的,睡吧。”


    李宴齊的拇指勾了勾她的手,“娘子,再忍一天,明晚我……明晚……”


    說著說著,就沒有聲音了。


    林雁語迴過頭去看,隻見他眼睛已經闔上了,起皮的薄唇略微張著,發出輕輕的鼾聲,看起來是真的累壞了。


    “好夢。”


    她感受著熟悉的溫度,隻覺心中安穩,聽著有節奏的唿吸聲,也逐漸沉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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