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風溝溝壑壑的臉上,表情非常沉著,沒有理會李宴齊狐疑的目光。


    “大半夜的,你來亂葬崗找我有什麽事嗎?”


    現在時間緊迫,李宴齊沒有那個閑工夫,再去解釋前因後果。


    “老子殺了崇州府派來的運糧官,再過幾日,州府就要派人來拿老子問罪了。”


    說著,李宴齊勾起一抹壞笑,故意說:“怎麽樣,死老頭,怕不怕?還敢不敢讓老子給你養老了?”


    李照風聞言先是一驚,隨後竟“哈哈”笑了起來。


    “好好好!殺得好!景朝紫衣博虎!這群土雞瓦狗早就該死了!早就該死了!”


    他笑的放肆,極致癲狂。


    李宴齊隱隱覺得他這副形容不對勁,但現在不是問這些的好時機。


    他皺眉道:“行了,死老頭別笑了,怪瘮人的,先跟我走吧,再耽擱下去,天都要亮了。”


    李照風恢複成慣有的淡定,兩隻滄桑的眼看向李宴齊。


    “我自打撿了你,你小小年紀便奔波維持一家生計,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盡力讓我與細鬼二木吃飽,就連你的武藝,也是你自己悟出來的多,這麽些年,我從未送過你什麽物什,今日我心情好,便送你一份大禮,你跟我來。”


    說著,李照風拄著拐杖“咚咚咚”又迴了停屍房。


    李宴齊跟著踏入房間,著眼去打量內裏環境,一眼望到底的布置,空蕩蕩的除了幾口空棺材,再無其他。


    他將目光放到了那幾口棺材上,心中隱隱猜測。


    “在棺材裏?”


    李照風迴頭看他,冷笑了一聲。


    李宴齊了然,篤定的說:“在棺材底。”


    隻見李照風走到中間的那口棺材旁,將棺材左側與底部相交的那塊木頭,前後活動了一下。


    隻聽“哢嚓”一聲響。


    李宴齊走過去探頭看,隻見棺材底部隨之出現一個窄小的洞,洞口大小僅容一人通過。


    李宴齊眸含驚詫看向李照風。


    李照風有些不耐煩,催促道:“看什麽看,還要我請你進去?”


    “切,死老頭。”


    李宴齊一麵罵罵咧咧,一麵鑽了進去。


    地室過道狹窄,他縮著身子,爬行了起碼二十息,才舒展開手腳,直至爬到地室的主室。


    “我、我草!”


    李宴齊一雙鳳眼瞪大,控製不住的爆了聲粗口。


    他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但誰能想到呢,一個活人都不願來的廢棄義莊下,竟能有這些東西!?


    就著牆上油燈微弱的火光,李宴齊看到數不清的黑甲和武器,堆在一起像一座鋼鐵山,泛出的冷光刺激著他的神經。


    武器裏不止有鋼刀,竟還有長矛、戰斧、短刃……不一而足。


    且,隻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這些武器甲胄絕不是市麵上的那些普通玩意兒。


    李宴齊額上冒出了細汗,迴頭看到剛爬入地室的李照風。


    他立馬衝上去握住李照風的肩膀,使勁搖晃:“死老頭,你不是個臭鏢師嗎?你哪裏來的這麽些金貴玩意兒!還是說這是你們送的鏢被你給昧下了?”


    李照風險些要被搖吐出來,好不容易掙脫。


    “這些你就先別問了,以後我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不說那麽多,你不是趕時間嗎?還不趕緊叫上麵的人下來搬走。”


    李宴齊狂喜後滿心疑慮,但他知道李照風不想說的事,他怎麽去盤問也沒有用,還是先做正事。


    這麽想著,他迴身爬了出去。


    此時,他倒是慶幸,這趟的目的之一就是運送財物,現在倒也方便行事。


    胡睿麒與眾人如何驚訝不提,不到一炷香時間,兩千多件甲胄武器,全部運送完畢,滿滿當當的摞在車上。


    李宴齊抬頭看了眼月色,皺著眉轉頭看向胡睿麒。


    “你點一百士兵,先帶李老頭和這些要命東西去五裏坡,與胡睿麟集合,我還有一事要辦,如果寅時一刻我和二木還未到,你們直接往五龍山走,細鬼比我們先到,會把你們情況與王振龍知會,萬事小心。”


    *


    林雁語感覺自己好似海裏的一隻小舟,飄飄搖搖沒有方向的晃蕩著,這種感覺說不出是舒適還是難受。


    忽然,額頭被輕撫,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唉,怎麽喝了藥還有點熱,真是個難伺候的小祖宗。”


    林雁語心裏惱怒,想睜開眼睛,像往常那樣罵他幾句,但不知為何眼皮沉重,無論如何使勁都睜不開,心裏不禁委屈極了,眼角溢出了幾滴眼淚。


    迷迷迷蒙蒙間,一隻大手將她眼角的淚拭去,隨即感覺嘴唇一暖,斷斷續續的男聲響起。


    “……我心裏好難受,你快點好起來吧。”


    等林雁語再醒的時候,發現已不在雲龍鎮的家中。


    她撐起昏昏沉沉的腦袋,四下打量。


    房間的布置比之雲龍鎮的家要粗獷簡約,但卻也自有一派風格。


    空間與之前相若,一張寬大的架子床,掛著暗藍色的帳子,身上的被褥與床帳同色,下鋪著一張完整的老虎皮。


    床頭則放置著一個洗漱架,床尾是放置衣物的大木櫃。


    木櫃往前走幾步,對著的窗子下,放置了很多張木椅,往前正中有一張頗大的八仙桌。


    林雁語忽閃著卷翹的睫毛,整個人有些懵,又有些對未知的恐慌。


    忽然,“吱呀”一聲響,門被打開。


    一名穿著藍色衣衫的少女走了進來,那少女見她半坐在床上,立馬驚喜的說:“夫人你終於醒啦!李爺知道不知得有多開心。”


    林雁語看向那少女,見她麵色紅潤,神采飛揚,覺得好似在哪裏見過,她又仔細分辨了半天,看到少女額上淡淡的疤痕,有些遲疑的問:“……杜若?”


    “夫人,是我!”


    竟真是杜若,林雁語不禁有些高興。


    “你怎麽在這裏?”


    杜若往前走幾步,跪在了林雁語床前。


    “是李爺去春風苑把我賣身契贖出來的,又著人將我送來了這裏,後麵我才知道是夫人授意,能離開春風苑這個醃臢地,全賴夫人和李爺。”


    杜若以額觸地,長拜不起。


    “你們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隻願為奴為婢,好好報答你們的恩情。”


    林雁語想上前扶她起身,心裏一急,加上腦袋昏沉,起身一半又跌迴床上。


    杜若連忙起身,說:“夫人你還病著,先躺著好好休息吧,李爺守了夫人好久,剛被寨主叫走,我現在就去通知他這個好消息。”


    說罷,扭身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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