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語在屋中聽到動靜,心中大石落了地,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低頭發現嫁衣都被自己抓出褶皺了,自嘲道:“原來我也不是毫不在意。”


    李宴齊人雖然趕到了,但吉時已誤。


    林雁語不在意什麽吉時不吉時,吉時不影響男子左擁右抱,不是吉時也不會影響夫妻間的忠貞不二,決定女子婚姻幸福的從不是這些。


    她伸手輕撫彩繡的紅蓋頭,“別讓我輸啊,李宴齊。”


    纖纖素手揚起,紅蓋頭落下,滿目紅綃。


    新娘子本人不在意,但有人比她在意。


    院中那個跟林母吵嘴的女子,說:“新郎倌兒你迎親隊伍呢?來的這麽晚,這、這……這也來不及了呀。”


    李宴齊黑直的睫毛斜飛向說話的女子,扯著一側的嘴角:“誰說來不及,拜堂的時間這不是還差一刻鍾嗎?”


    說著,他雙手抱拳衝著院中的所有人拱手作揖,擲地有聲。


    “李某今日有請各位鄉親父老給我做個見證,諸位都知道我無父無母是個孤兒,之前求娶林家大姑娘的時候,我已與嶽父嶽母提出過願意入贅林家。”


    李宴齊看向林秀才,向他真誠的行了個晚輩禮。


    “嶽父大人人品高潔,隻因不願意叫我出門行走在外被別人說閑話,拒絕了我。今日我便請諸位與我做個見證,今日我李宴齊便以入贅之禮,在林家拜堂成親。”


    院中的所有人都被他的這番話震住了。


    林大伯也被鎮住,隨即心中狂喜,立馬上前扶起李宴齊,口中激動的說:“好!好!好!按這麽說,吉時未過,吉時未過。快去請新娘子出來!準備拜堂成親!”


    他伸手使勁推弟弟:“還愣著幹嘛?趕緊去正堂坐好,致哥兒,你要有兒子了!”


    從聽到林大伯說“請新娘子”四個字,李宴齊的目光便落到那緊閉的房門上,恨不能給門燒出一個洞。


    “讓讓,讓讓,新娘子來啦!”


    胖嬸和林大伯母將林雁語扶出來,人群發出一聲抽氣。


    李宴齊眼中已無世界萬物,盯著那款款走來的人,忍不住親自上前牽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我來晚了。”


    林雁語用中指撓了撓他手心,示意聽到了。


    這時,被李宴齊甩在屁股後麵的人,馬細鬼和迎親隊也趕到了。


    隨著胖嬸的高聲唱和。


    “一拜天地!”


    場子熱了起來,圍觀的眾人臉上都掛上了真誠的笑容,祝福著這一對璧人。


    “二拜高堂!”


    林秀才與林母坐在上首,笑的見牙不見眼。


    “夫妻對拜!”


    二人麵朝對方,深深彎下了腰。


    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他們知道這一拜下去,至此以後便是夫妻一體、相濡以沫、榮辱與共了。


    林雁語剛直起身,手被另一隻汗津津的的大手牽住。


    “禮成!”


    胖嬸見李宴齊的動作,忍不住笑起來:“哈哈,看來新郎倌兒很著急,好了,新郎可以將新娘子接迴家嘍!”


    “接新娘子嘍!”


    隨著馬細鬼一聲吆喝,迎親的隊伍開始奏樂,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李宴齊不等林勇來背,自己將林雁語背到了背上,他明明心裏很急,但走得穩穩地,將新娘腳不沾地的背到花轎前,放易碎品一樣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花轎裏。


    瀟灑的翻身上馬,燦爛的笑讓整個臉像是在發光。


    “出發。”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迎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朝李宅去。


    一個隱藏在人群中,帶著帷帽的男子,口中喃喃著:“這不可能,不是這樣子的,錯了都錯了,明明不該是這樣子的……”


    他抱著自己的腦袋,像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跌跌撞撞的離開了林家。


    林雁語坐在喜轎中,晃晃悠悠不一會兒就到了。


    宅院被李宴齊重新布置後煥然一新,再不是之前那個空蕩蕩的大宅子,院中被種上了各式花木,應季的各色菊花擺在廊前,一個精致的木製秋千在樹下隨風微微晃動著,廊下還掛上了風鈴,正發出陣陣悅耳的鈴聲。


    被抱進院子的林雁語,蓋頭覆麵暫時看不到這些,她聽到了風鈴悅耳的聲音,小小聲的問李宴齊。


    “你買風鈴了嗎?聲音很好聽。”


    李宴齊顛了顛懷中的人,得意洋洋的笑。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我自己用貝殼做的,等明天你可以好好逛逛院子,看看喜歡不喜歡,有什麽想要的可以再添置。”


    “好。”


    林雁語也跟著牽起嘴角,一陣失重感傳來,她被放到柔軟的床上。


    “桌上有點心和熱茶,餓了記得吃。我知道你喜靜,就沒在家中擺酒席,去迎客居訂了幾桌,請了董縣令那些人,我現在要去應付一下,晚點迴來陪你。”


    他牽起林雁語白嫩的手,珍惜的親親指尖。


    “你也不用怕,二木在大門口守著呢,我不迴來他不會離開,還有個婆子,你有什麽要做的,就在裏麵喊一聲,乖乖等我迴來。”


    林雁語動了動手指,心髒“怦怦”跳的很快,壓著嗓子,盡量平靜的說:“我沒事,你去吧。”


    他最後抱了抱新婚妻子,埋在她身上使勁深吸一口,才不舍的說:“我走了。”


    待出房門,李宴齊的臉色瞬間沉下來。


    馬細鬼迎了上來,匯報說:“大哥,劉成還沒找到李叔,但我們的人也沒找到,怎麽辦?”


    “劉縣丞……”


    李宴齊一麵沉思,一麵大步往外走。


    “你去城南找賴三,叫他找個機靈的小乞丐去跟著劉縣丞,其餘的留意鎮上雙腿殘缺的來往行人。”


    “好,那大哥你呢?”


    馬細鬼遲疑的看著他大紅的喜服。


    “我?去應付董縣令這個廢物,和那些腦滿腸粉的肥豬啊,我過幾天就要用到人家了,可不得走這趟?”


    “大哥,你是說、是說……”


    馬細鬼說話都結巴了,想到之前五龍寨匪頭一係列事件,隱隱透露出來的意思,他有點不敢想。


    李宴齊翻身上馬,垂首與他對視,幾縷黑亮的發絲搭在胸前隨風飛揚,漆黑的眸中寫滿堅毅,鄭重無比。


    “是。”


    “我願誓死追隨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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