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生並沒有收到好消息,反而壞消息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來。


    首先是第一個壞消息是宗哲和武衝有消息了。


    他們真的打過河了!


    宗哲和武衝領著遠征軍的兵馬在赤壁大戰北莽守軍,攻克了北莽的防線。


    然後一路北上,衝破了峽州,攻克了襄州。


    再往前,就是均州,均州過去,則是長安。


    按照兵力,按照先前的部署,大漢遠征軍打到襄州就可以撤迴了。


    可是宗哲和武衝聽到聞太師領兵攻打蜀國的消息之後,知道這個時候撤兵迴來並不會起到多大的作用。


    於是他們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決定。


    他們決定繼續北上攻打均州,直逼長安。


    長安在北莽的版圖當中,雖然不再是京城,可也是重兵把守之地,那是咽喉要塞之處。


    大漢遠征軍竟然想要攻打長安,如何不震驚世人?


    遠征軍既然有當年打長安,誰能保證他們不想打上京呢?


    北莽調集兵馬,過來圍剿遠征軍。


    在均州,遠征軍陷入了重重圍困當中,再次失去了消息。


    這一次,兇多吉少。


    另外一個壞消息是,臨安朝廷的國師龐尚詡領兵出征,剛到廬州,就和北莽守軍發生了激戰,互有損傷。


    原本鄧驍和陸長生等人,對龐尚詡還是抱有一線希望的。


    如果臨安朝廷能夠牽製北莽軍隊,那麽就能緩解蜀中的壓力。


    畢竟北莽兵馬有限,聞太師不可能一直源源不斷的從北莽補充兵馬過來。


    那邊宗哲和武衝已經吸引走部分北莽兵馬了,如果龐尚詡能獲勝的話,那麽北莽逼不得已又要調集大軍過來防禦,到時候蜀國這邊就能略微緩解一下。


    可惜的事,從前方傳來的消息,臨安朝廷大軍在進攻雒縣時,中了埋伏,損兵折將。連同國師龐尚詡都中了流矢。


    臨安大軍逼不得已,正在準備班師迴朝。


    這些壞消息都是蜀中以外的消息,真正的壞消息來自身邊,來自蜀中。


    溫江府失守了!


    青羊城失守了!


    至此,蜀國大半疆土被北莽攻克,連最繁華的成都都已經快被北莽盡數占領。


    比起失去城池,更讓人絕望的是士氣。


    鄧驍和鄧天麒領著兵馬來到成華與陸長生匯合,陸長生能明顯地從父子二人的臉上感受到沮喪的情緒。


    是的,沮喪的情緒。


    這對父子都是勇猛之人,從來沒有什麽畏懼心理。


    能讓他們產生沮喪情緒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無論再怎麽努力,無論再怎麽拚命,也還是打不過。


    絕望,才是真正讓人沮喪的根本原因。


    蜀人彪悍,悍不畏死,這也是鄧驍能在蜀中屹立多年不倒的原因。


    也是蜀中能多次抵擋北莽的關鍵。


    可是這一次,無論蜀人多麽彪悍,多麽不怕死,可是依舊無法阻擋北莽的前進的步伐。


    有時候,實力的碾壓,根本就不講道理,不講規則。


    麵對北莽的瘋狂進攻,麵對聞太師鐵血一般的決心,成都的絕大部分的房屋都被踏平了,街道都被損毀,連藏身之地都沒有。


    這一場血戰,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也超出了史書上記載的悲慘。


    數以十萬計的軍民死在了成都守衛戰當中。


    老將死了,中年人頂上。


    中年人死光了,年輕人衝上去。


    現在,連十幾歲的孩子都拿起武器,衝殺在前。


    讓人絕望,讓人沮喪的是,哪怕打成這樣了,依舊打不過。


    青羊城池的被攻破,已經是蜀中百姓,甚至是鄧驍、鄧天麒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被攻破了。


    如果不是魏忠、李嚴等老將帶著士兵將鄧驍、鄧天麒父子給搶了迴來,恐怕他們會血戰到最後一滴血,與青羊城共存亡。


    這裏是他們艱辛打下的地盤,守護了多年,卻在建國稱帝的時候,被聞太師給摧毀了。


    這簡直比摧毀他們的性命還難受。


    陸長生知道鄧驍和鄧天麒難受,他也不會安慰人,就安靜地陪著他們兩人守在成華的城頭之上。


    鄧天麒將腿上的馬甲給取了下來,馬甲已經破爛成棉絮一般,鄧天麒不無惋惜地說道,“可惜了,這神行馬甲的確效果很好,穿上之後我的速度比以前要快兩倍。我衝殺進敵人的陣營當中,廝殺一陣,再撤迴來,也毫發無損。”


    “隻是這一次,被他們用亂刀給我砍壞了,不好使了。”


    見鄧天麒將損壞馬甲取了下來,準備丟掉,陸長生說道,“先不著急扔,留著吧,等秀才、天正他們迴來之後,看能不能修好。”


    “道門對於術法一道,還是有些獨特的門路。”


    鄧天麒說道,“虛靖在這裏都修不好,其他人肯定也不行。”


    陸長生說道,“虛靖修的是天人道,而天正作為龍虎山的掌教真人,術法、符文、道器都是通曉的,說不定會有解決辦法。”


    鄧驍在一旁瞪著眼睛說道,“你這麽急幹什麽呢?”


    “放在一邊也不礙事。”


    鄧天麒知道他老子心情不好,如果放在以前,鄧驍要是這麽朝自己嚷嚷,那必定是要嚷迴去的。


    可是這一次,鄧驍丟失了青羊城,還受了傷,那就忍一忍了。


    鄧天麒將損壞的馬甲折疊起來,往腰間一塞,“長生,你說秀才他們到底還能不能趕到啊?”


    “我們蜀中的兵馬都快打光了,左達開的湘軍也所剩無幾,雲滇派過來的兵馬戰鬥力不強,抵擋不住北莽大軍。現在宗老和武衝領著遠征軍又陷入了北莽的包圍當中,根本就不可能過來幫忙。”


    “連那被我們寄予厚望的臨安朝廷國師龐尚詡,竟然出師未捷,雖然沒有身先死,可是士氣不振啊。”


    “秀才和張天正的道門如果還不迴來,恐怕我們蜀國就要徹底被聞老賊給霸占了。”


    鄧驍咬牙切齒,“這該死的聞老賊,侵占我蜀國之心竟然如此強烈。我們這邊死了十多萬人,可是北莽大軍死得不比我們少。”


    “北莽又內亂,又遭受宗哲、龐尚詡的進攻,他們竟然還能給予聞老賊這般補充兵力。我們失了青羊城之後,成都也就剩成華城了。”


    “要是再沒有外力相助,成華城也是遲早要落入聞老賊的手中。到了那時,我們就再也沒有任何退路,也沒有落腳之地,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被聞老賊領著北莽大軍四處追殺。”


    陸長生抬頭看向西邊,眼眸中有堅毅的神色,“我相信秀才,我相信天正,他們一定會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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