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定認定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迴來。


    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紀了,特別執拗。


    他們重情重義,可以為自己人拋頭顱灑熱血,就像魏忠認定鄧天麒以後要當皇帝一樣,豁出性命他們也要去幹。


    他們冷酷無情,一旦有人觸及到他們的軟肋,他們可以毫不留情地下手,如同斬殺一條流浪狗一般。


    陸長生和他的遠征軍,對於魏忠他們來說,對於鄧天麒並沒有多大的好處,反而是一種潛在的危險。


    如果不能鏟除掉,那也絕對不能任由壯大。


    鄧驍第一次感到這般為難。


    作為父親,他如何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登上那最高峰呢。


    至今,他都對長公主劉秀珠不肯廢了劉寰自己登基耿耿於懷。


    這種錯誤,他絕對不想再發生在蜀中,不想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


    可是現在這個形勢下,鄧天麒稱帝的確還不成熟,北莽的威脅如同懸在頭上的利刃一般,隨時會掉落下來。


    而老監正張時修的話,最是讓他放不下心來。


    兩代之內無帝王之相,那三代呢?


    早點讓鄧天麒成親生子,自己當爺爺的看到孫子當皇帝,也是一種莫大的安慰啊。


    至少,自己百年之後,也能成為高祖吧。


    可是張時修是怎麽說的,鄧驍當時記得很清楚。張時修依舊是笑眯眯的:連兩代的事情都沒法弄明白,如何能推測到第三代呢?


    要是強行去推測,說不定富貴不過三代的夢魘就會降落下來。


    這老東西,一天到晚盡嚇人。


    鄧驍看著自己漲得麵紅耳赤的老兄弟,又看著自己據理力爭的寶貝女兒,拍了拍腿上的灰塵,“魏忠,你的腦袋對我來說,可比城外那一千多人重要得多了。”


    “我可不想過些年,我徹底不管事了,連個喝酒的老家夥都找不到。”


    “你也早點將你兒子扶起來,讓他能接上手,別一天到晚罵他,罵狠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幹什麽了?天麒我就很少罵他了,算了,不說他了。”


    “你是漢中太守,既然你不願意開城門,我也不強求你。”


    紫鳳郡主急了,“爹,可那的確是霸王刀啊,的確是陸長生,我們明明又答應……”


    鄧驍揮了揮手,“紫鳳,你不要著急。”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我們蜀中錯過了陸長生這個人才,錯過了遠征軍的這個機會。你想給蜀中,給你弟弟多拉一些強援過來。”


    “陸長生的情況我也略知道一些,他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猛將。可是你剛才也看到了他,看到了他的眼睛,相由心生,這樣的一個滿身殺氣,一舉一動都散發出煞氣的人,你極難把握住的。一旦把握不住,便有可能會反噬。這種反噬,不是我們能承受住的。”


    停頓了一下,鄧驍感慨一聲,“陸長生或許會成長成為武王那樣的人,可是我已經不是當年武王麾下的那個將軍了。當年我帶著兩千兵馬入蜀,現在我手下可是足足有二十萬兵馬,有百萬蜀中百姓啊。武王要是來了,我可以將這些交給他。可是其他人,休想!”


    “陸長生帶著遠征軍冒死穿過無邊荒漠來蜀中,真的隻是為了休養?”


    “他可是為了蜀中百萬百姓,二十萬兵馬,還有這易守難攻、富可敵國的江山啊!”


    紫鳳郡主看著鄧驍,“爹,我知道你的擔憂所在,我也不會將蜀中讓人輕易奪走的,這裏麵是我們鄧家和各位叔伯拚死打下的江山。”


    “可是白白錯過陸長生,錯過遠征軍,錯過武王的傳承,我想你們也不甘心。”


    “我有一個主意,看你們是否答應。如果答應的話,你們都不要出麵了,此事由我去處置。”


    鄧驍和魏忠豎起耳朵,認真聽紫鳳郡主的建議。


    聽完之後,兩人相視一眼,麵露難色,久久不肯開口說話。


    城外,遠征軍將士就地歇息,井然有序。


    孔瑾有些著急,這次拚死來到蜀中,情況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武衝提前帶人進入無邊荒漠,與馬匪馬子龍取得聯係,做好接應準備。


    遠征軍暫時撤入無邊荒漠之中,一旦聞太師的大軍撤走,他們又可卷土重來,招兵買馬,攻打幽州。


    再與河北田豹、青州晁江等人聯絡上,在北莽腹地掀起反抗北莽的高潮,能打得北莽一個措手不及。


    到時候,與大漢的的天河以南的抵抗北莽勢力聯手,一番操作下來,便可與北莽抗衡了,不至於被各個擊破。


    讓孔瑾沒有預料到的是,北莽這一次為了對付陸長生,竟然派出了聞太師和兩名白衣祭司,還有八萬強兵悍將。


    更讓孔瑾沒有想到的是,聞太師不管不顧,毅然帶兵殺進了無邊荒漠,執意要將陸長生殺死。


    哪怕北莽軍隊死傷上萬人,聞太師依舊不肯罷手,幾乎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另外一個不可控的因素是武衝。


    武衝受傷了,他一路衝殺,被白衣祭司偷襲得手,昏迷不醒,整張臉都是墨綠色的了。


    作為曾經的大漢十萬禁軍統領,他是認識老蜀王鄧驍的,還說有一定的交情。


    如果由武衝出麵,鄧驍應該不會拒絕的。


    到時候在蜀中養精蓄銳,再將蜀中二十萬兵馬與遠征軍合二為一,那麽遠征軍就有二十萬一千多兵馬了。


    再招兵買馬,以武王名義號令天下,大事可成。


    誰能想到,聞太師如此不死不休,武衝又在關鍵時刻受傷昏迷臉都變色了,自己人都認不出,何況其他人了。結果遠征軍現在落得個連漢中的城門都進不了。


    自己還想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守城之人,可是還沒有開口,就差點被冷箭給射穿了。


    實在讓他憋屈得很。


    你可以射,但是至少要聽他把話說完再射啊!


    不讓人發揮,比射死還難受。


    幸好那個漂亮的女娃子還算有眼力,帶人看出了霸王刀是真的,看出了陸長生是真的。


    可是為何他們遲遲不肯打開城門,還不大張旗鼓歡迎大夥進去呢?


    “嗯,小馬哥,好像情況有些不對啊!”


    呂文長眉頭緊皺,看著城頭上的兵馬轉換。


    馬子龍也是眼神凝重,“是有些不對,城頭上的的防範不僅沒有放鬆一些,反而多派駐了人手。”


    “連弓箭手還增多了!”


    呂文長說道,“莫非還有變數?”


    “軍師,這漢中誆我們,他們根本就不想放我入城!”


    孔瑾也看出來了,忿忿地說道,“我們遠征軍遠道而來,助他蜀中一臂之力,他們不僅不城門大開,奉我們為座上賓,反而城門緊閉,加強防範,這豈是大漢異姓王所為?”


    “長生,我們得做好另外一手準備了。”


    陸長生剛看完武衝迴來,眼神有些冷,聽到孔瑾、呂文長所說,便抬頭看向城頭,“明明說好的,卻出爾反爾,不是忠義之士所為。”


    “我隻是不明白,那姑娘和那老頭說得信誓旦旦,怎麽進城之後就翻臉無情了。”


    “我再上去問一下,你們整頓一下兵馬。如果他們還不肯開城門,隻是戲耍我們,那麽我們也算先禮後兵,仁至義盡了。”


    孔瑾點頭說道,“的確如此,這漢中城牆雖高,防禦甚嚴,長生你全力一擊可劈開一個缺口,以呂文長和馬子龍之勇,隻要衝殺進去,無人能擋。”


    “既然蜀中無情無義,我們奪了漢中也不算失信於人。”


    “有了漢中為根基,我們再徐徐圖之,大事依舊可成。”


    陸長生提著霸王刀,正要上前問話。


    卻見城牆下的偏門處,有一匹駿馬飛奔而來,這匹馬通體上下,一色雪白,沒有半根雜色。


    馬子龍是善馬之人,他身下的白馬也是上等馬,可是看到跑來的馬便驚唿道,“這是千裏馬啊!


    “此馬產於西域,馬中的極品,渾身雪白,能日行千裏,應當是最頂級的照夜獅子馬!”


    “那馬上之人……”


    馬背上,有一個輕盈的身影,來到近處,朝陸長生嫣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一笑傾城,連身下的照夜獅子馬也失去了顏色。


    “陸長生,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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